第三百二十一章 技术屏障

听见耶稣还能「复活」的消息，唐越终于松了一口气，顾自喃喃道：「我还给它看中了好几套皮肤呢，再不回来就要被销毁了。」

唐越不知道蝴蝶星云有法律规定，不同的人类意识是不能使用同一套躯体外观的，他在战场上挑选的那几个躯体是一定会被销毁重铸的，所以即使耶稣现在「活」过来，也不能使用人家的躯体。

不过给耶稣覆盖表皮倒是小事，有韩乐博士和简方荣在，现在又多了个仿生人专家顾星堂，它后半辈子的皮肤问题是肯定能解决的，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搞清楚耶稣本体究竟藏在哪里。

「您是从古地球来的，想必您应该知道古地球到底有没有爆炸灭亡吧？」

舒云归面朝顾星堂，诚恳问道：「我们的人追查到缪斯本体的信号源在古地球上，但在现在的人类认知中，古地球早已爆炸毁灭，您在霍普星域上生活了一千四百多年，应该也听过无数次这种说法吧？」

「你在怀疑地球灭亡论是一场骗局，是吗？」

顾星堂理解舒云归的疑问，如果地球没有毁灭，那当初人类移民这件事就是没必要的，无论是移民飞船还是缪斯服务器，他们的诞生与建造都是建立在地球必定要灭亡的基础条件上，如果地球灭亡这件事是假的，那将推翻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的人类行为与认知。

「虽然我确实是从古地球来的，也借助意识提取器活了这么长时间，但很遗憾我并不了解古地球的现状，因为我一直未能获得天文方面的权限，霍普星域的领导者们也从未有过要回到银河系去查看古地球现状的计划，所以我也很难说清楚古地球究竟存亡与否。」

虽然未能从顾星堂那里得知古地球的具体消息，但舒云归并未气馁，他心中还是计划着要去一趟银河系看看，如果古地球已经毁灭，他们对缪斯本体的追查范围里就可以去掉古地球这一项，如果古地球还存在的话，他们就要想办法彻底铲除遗留在古地球上的那台缪斯服务器，无论缪斯的本体是否躲在里面。

一场谈话结束，夜色已深，大家都刚刚经历过大战，急需好好休息恢复体力，于是针对古地球的事便暂时搁下了。

虽然现在在耶稣身体中的意识属于顾星堂，但它还是得跟舒云归他们住在一起，众人一起离开会议室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韩乐博士的喊声。

「顾前辈，请等一等。」

同样都是仿生学专家，韩乐在蝴蝶星云的地位是首屈一指的，但顾星堂毕竟是第一个研究出人类意识电子化的人，虽然现在顶着耶稣的躯体看起来有些奇怪，但被韩乐博士喊一声「前辈」倒也是受得起的。

「你是……」

顾星堂在地下堡垒进行意识移植的时候就陷入了沉睡，这导致他的记忆中只有霍普星域的那群人，并不认识蝴蝶星云的韩乐博士。

「我叫韩乐，是蝴蝶星云上的一名仿生学研究人员，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不知是否会打扰到您休息。」

「当然不会，我现在的这具身体可是不知道疲累的。」

顾星堂笑了笑，便听韩乐博士问道：「刚才在谈话中我听您说，您通过不断进行意识提取与移植，在霍普星云中存活了一千四百多年，但我在蝴蝶星云进行仿生人研究的时候发现人类意识并不是长生不老的，即使移植到仿生人躯体中，还是会按照正常的生物年龄衰老死亡，虽然这样问很冒昧，但我还是想知道您是怎么活这么久的呢？」

「原来是这个问题啊，我以为以蝴蝶星云的科技能力，早就解决了这个技术壁垒呢。」

顾星堂耐心解释道：「这其实是意识提取技术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的最先发现者就是戴映之，当她的意识被上传到缪斯服务

器之后，她发现电子数据是永生的，这就代表人类的意识会在电子世界中永生不灭，这也曾经是我们宣传‘新世界计划的重要看点，但很快我和我的研究团队就发现了更大的问题。」

「人类意识永生不灭，但服务器的容量却是有限的，我们没办法将所有未来可能诞生的所有人类全部装进服务器中去，人类也不应该永生不灭，这超出了这个种族本身的极限。」

「我们只想在天灾时期为人类寻求一个庇护，而并不想彻底改变这个种族的生存方式，因为我们知道人类不可能永远活在电子世界中，他们注定是要重新回到阳光下的。」

「于是我们在意识提取器的制造代码中加入了一道技术屏障，每一个被提取出来的意识都会按照提取器测算出来的极限年龄生活，他们会像正常人类一样消亡，这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正常生活，而不是一群不老不死的怪物挤在服务器中大眼瞪小眼。」

「仅仅只是一道技术屏障吗？」韩乐博士问道：「如果消除了这道技术屏障，人类意识就能借助仿生人躯体达到长生不老、永不消亡的程度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这个技术屏障穷尽了我和同伴们所有的智慧，它很难被发现、更难被破解，虽然如此，但我知道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未来的某一天总会有人发现它，并尝试破解它，就和现在的你一样。」

顾星堂脸上的笑容收束，他看着韩乐博士的眼睛，沉声警告道：「作为过来人，我想劝你，不要试图解开这道技术屏障，它是潘多拉的魔盒，你永远无法猜到它会带来什么，也许它是比缪斯更危险的东西。」

韩乐博士睁大了眼睛没有说话，人类对于长生的渴望伴随这个种族发展至今，无数科学家为之献身，而意识提取就是人类长生的最可靠的方法，韩乐博士作为蝴蝶星云的顶尖仿生学专家，其实早就开始着手研究相关课题了。

但顾星堂的警告却让她对自己的研究产生了质疑，人类长生不老从长远上来看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这她还真不敢打包票。

「我想顾先生说得没错，人类确实不该去妄图所谓的长生不老。」

一直站在走廊上等待顾星堂一起回去的舒云归突然开口道：「很冒昧打断你们的谈话，但是我想我们霍普星域的现状就是人类追求长生的最直观的下场，如果不是为了增强体魄、延长寿命，人类就不会铤而走险去融合虫族基因，不会产生大面积恶变，我们的家园也不会变得满地疮痍。」

韩乐博士的眼神垂了下去，顾星堂安慰了她几句，便和舒云归一起告别了韩乐博士，两人一起走向生活区。

舷窗外夜色正浓，大部分人都睡了，生活区一片寂静，显得两人的脚步声极为清晰。

「您方才说您冒险从地下堡垒中出来，是为了来提醒我第九星的事？」

因为绝大多数面积都被改造成了平民房间，走廊极为狭窄，舒云归和顾星堂的肩膀相撞，那颗看了许多次的、非常难看的金属头颅朝舒云归转过来，如耶稣一样眨了眨眼。

「是啊，这是一千四百年来我第一次听到缪斯出现的消息，既然第九星已经出现缪斯，那其他星球上也快了，这些年我也在霍普星域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缪斯信徒的所作所为，但从来没发现过缪斯的踪迹，我想也许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微弱了，又不能等着缪斯主动出现，于是我便寄希望于你们身上。」

「您为什么认为我们就一定会帮助您去对抗缪斯呢？」舒云归问：「如果我们只想保证联合政府不被缪斯入侵呢？」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我还是觉得你一定会想办法去消灭缪斯的。」看書菈

「原因呢？总不能是因为你觉得我

比较好说话吧？」

顾星堂笑了起来，在进入房间之前，他停下了脚步，伸手按住了舒云归的肩膀，低声道：「因为你是霍普星域第一个三阶异变体，而你的父母和爷爷都因为人虫基因融合试验的事情被迫与你分离，在消除人类特殊变化这件事上，没人比你更有决心。」

「异变的事跟缪斯有什么关系，难道……」

话说到嘴边猝然顿住，舒云归倒抽一口凉气惊愕地看向顾星堂，颤声问：「你是说人虫基因融合试验的幕后推动者是缪斯？！」

「不能完全确定，但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

顾星堂的声音压得更低，道：「你想，人虫基因融合试验这种一看就能毁灭人类种族的事情，以缪斯对人类的恶意，它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根据我在灯塔政府中的调查，可以确认它的影响已经涉及到了总长之上的那群人。」

「总长之上的那群人？」

舒云归立刻反应过来，顾星堂指的是十二智脑团，霍普星域的实际控制者们。

一切迷雾突然散开，舒云归突然明白了十二智脑团的所作所为，相比一般的财团，他们的行为更没有逻辑性，似乎也不是单纯为了赚钱，更像是为了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之前舒云归还想不通，但如果说十二智脑团是为了缪斯服务，为了帮助它毁灭人类世界的话，那一切不合理的地方就都能解释地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