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来自身后的阴霾

战争时节，一切物资都比较珍贵，尤其是在所有的报告和报表都可以用电子的时候，一般的纸质文件都只会用在最要紧的事情上。

方健知道这个时候需要记录在纸质媒介上的东西一定不会是什么小事，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除了必须要留存的命令和文件，也没有什么需要纸质版材料的地方。

在老将军递过来的纸质文件上只是扫了一眼，方健的眼睛就微微的眯了眯，这是一份战斗报告。

而且，这竟然还是一份连级战斗单位的报告！在前线打了这么久的仗,系统每次都会自动复盘每一场战斗，哪怕只是一台机甲遇袭这样的小遭遇战也会记录在内，然后进行统计和归档。

所以，这样的战斗几乎是浩如烟海一般的存在，只要处于交战状态，这种报告每时每刻都在产生，战役级的报告不多见，但是师级战斗单位以上的报告实在是太正常了。

区区一个连级战斗单位的战斗报告，正常来说，连团长的指挥链路都不会当回事,更不用说报到师一级了。

偏偏这个报告还出现了，那就说明是真的很特别并且重要。方健直接看了下去，越看眉目越紧锁，越看眼里的忧虑也越深，越看越拔不动眼睛，只有薄薄的几页纸的报告，被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曲莹，你看了没有？”良久之后，方健才艰难的问了一句。

“那还是你的部队，你自己拿主意吧。我觉得，这样看来,小芒的选择好像还真的是对的。”曲莹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

“其他兄弟部队战斗的结果也都是差不多，进攻的先锋损失的都莫名其妙，战损明明不大，偏偏没有寸进，指挥链路被破坏的有点严重。要不是兄弟部队也是身经百战的，指挥链路哪怕被一锅端了也能保证基本战斗阵型不变，所以还都保证战力不损太大的前提下，都撤了回来。”老将军苦笑了一下，

“直到现在，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连首都圈方圆十公里之内都没有突入，那个黑球就像是一个点，吸引我们的主力部队过去的诱饵。”

“这个判断，好像和小芒的选择一样，他带着我们向着相反的方向，一路走到现在。所有的兄弟部队遭遇的事情，我们只有一个侦查机甲连遭遇到了。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区区几天，恍如隔世，真的是变化太大了。”曲莹也不阴阳怪气了，只是由衷的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我们最好还是等指挥官这个婚礼办完了，回来之后再说吧！”曲莹说。

“那么，重型火力支援部队还跟不跟了？”老将军问。

“跟！我来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跟进！让狙击机甲团和战斗诸元做好战斗准备，无论如何，我们都得让那小子活着回来。”方健斩钉截铁的说道。

“合着之前你就没有想着让小芒活着回来呗？这个时候才愿意真的配合他的动作？”曲莹调笑了他一句。

“胡闹！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还需要整这种事情吗？只不过，既然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那么他也配得上我们的尊重。指挥官的命令，我们一直在执行，只是，到底要执行到哪个程度，不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来判断吗？”方健回应道。

“那个家伙现在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发出总攻的信号，而重型火力部队都已经快要前出到一线了，这个距离至少也要一千里，这都是一个军团级防区的指挥所的纵深了。”老将军问。

“也许，他就是想单枪匹马干掉对方的指挥所，也说不定呢。”曲莹说。

“简直就是胡闹！能够打乱对方的一线部署就已经很可以了，哪怕战力真正的超群，那也不至于跑到那么深入的地方去！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要是一直都是这样贪恋战功，怎么能当好一名指挥官？难道都到现在这个年代了，我们还需要一名勇猛无双的战将带领着一群机甲士们玩那种千里走单骑的游戏吗？要是司芒真的是这样的家伙，我觉得老师可能真的是看走眼了。一个莽夫而已，再厉害也不是一个帅才，太喜欢个人英雄主义是走不远的，到底还是太年轻。看见战功就忍不住要捞。”老将军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了那个家伙还在乎这些身外的东西，也许栗司令真的是老了，眼光都变差了。

就在这时，一枚显眼的信号突然出现在指挥机甲的显示屏上。三名将军几乎是瞬间就跳了起来。

“还等着干什么，进攻！”方健大吼一声。

“轰隆隆”的几声炮响竟然比方健的出击命令还要早出现在几个人的耳畔。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突然开火的？”方健在指挥信道里面大吼。

“指挥官发信号了，让我们对着他的方位，全力开火。这不是您说的要全力配合指挥官的行动的吗？”重型火力支援部队的团长在震耳欲聋的能量重炮的齐射声中，声嘶力竭的对着方健也大声的吼道。

“总攻和对特定目标的火力覆盖的命令竟然同时下达？”这下连曲莹都有点不理解了。

可是这个时候真的就没有人来回答她的疑问了，因为大战已经开启，再也没有办法阻拦。

伴随着这样一声炮响，天梯前进军团第一道防线的机甲部队齐齐的打出一道照明弹，宛若流星从地面升起，将整片战场区域照的宛若白昼。

火力支援部队将之前已经因为司芒的横冲直撞标记好的所有雷场，几乎在一瞬间就全部清除，为后续的机甲部队前进彻底打开了一道通路。

而大漂雷利军团的守备机甲对于直接飞跃遂明河的天梯进攻部队的打击明显缺乏组织和火力密度，几乎没有一点像样的反击就让整整一支前线部队直接打进了自己的防线。

伴随着一道道在地面行进的流火，大漂最精锐的雷利军团的表现竟然连普通的机甲军团都不如，整个天梯军队的表现几乎可以用摧枯拉朽来形容。

雷利军团的第一道防线是被司芒横冲直撞给绞碎了的，被正面进攻摧毁也可以理解，属于正常现象，可是雷利军团的第二道防线几乎没有被司芒破坏过，战力却也没有发挥出他们原本三分之一的水平来，而且，天梯第一道进攻阵线的机甲部队一直在心底卯着一股劲儿，自从司芒那台重型机甲义无反顾的冲出天梯自己的那道战线，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他突破对方的机甲火力打击，击穿对方的雷场和防线，然后又消失在所有机甲的被动探测器的探测极限范围之外，而且，所有人也知道这台机甲的九死一生的突袭，还是要举行一次在生死之际的婚礼。

若不是军令如山，没有一名军人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袍独自面对敌人的集群，而自己这一侧只能追着他的脚步，干一些边边角角的辅助活计。

这是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憋屈感，任何一个在前线战斗过的战士都不可能忽视的感觉。

而且，随着那台重型机甲的深入敌后，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未知屈辱感就更强了。

知耻而后勇，越是有这种感觉，前线的所有人之前还有对雷利军团战力的一种忐忑，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忐忑直接变成了一种愤怒。

那个感觉大概是，你就算是再强，我看你不顺眼，现在也不管你战斗力到底如何了，我现在只想一刀砍死你。

所以，天梯一线部队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连三名长期在一线指挥作战的将军都为之咋舌，直呼军心可用，更是万万没有想到司芒只是将重型机甲的另一名机甲士换成了自己的未婚妻，就能一扫整个前进军团的阴翳与颓势，而他自己在三名指挥官眼中自然是生存无碍的，可在一线部队心目中，他却是生死未卜，司芒就以一个生死未卜指挥官的身份，就可以带来这样提振士气的效果，这比他自己在雷利军团一线大显神威要厉害的多了。

只不过，和一线部队的士气大振，战力大升相比，三名指挥官的眉头还是有着一丝隐忧，他们现在把自己所有的指才能都发挥到了极致，目的当然是要想办法解决掉当下的所有敌人，可是，他们三个也心知肚明，有的时候，拼命的努力，看起来疯狂的加班熬夜，其实并不一定是真的喜欢这样，而是想逃避一些真正的麻烦。

一些真正无法解决的，大麻烦。身后的月市那个黑球，就像是一个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洞，在他们心中染出了一片不可磨灭的阴霾。

前线打的越好，这个阴霾反而就越重，因为他们很清楚的知道一点，那就是那些前去月市进攻的兄弟部队，哪一个也不比他们现在这支前进军团的战力要弱了。

可是，那个战果，沉甸甸的，压在所有人心头，实在是提不起任何胜利的喜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