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苦海

大暑时节，蝉鸣阵阵，又是游人去山里避暑纳凉的时候。

陈传一行人把自驾的车辆停在山脚下，在一处湖边的空地搭好帐篷，把渔具搬了出来。

这是陈传的渔友李继春找到的一处“风水宝地”，据他说这是一片不知道名字，还没被开发养殖过的天然湖泊。里面水质清澈，鱼肉肥美，而且人迹罕至，连附近的村民都很少来这片林子。

“行了行了啊！我说张奇啊，能不能把你那破手机丢一边去...珍惜珍惜时间啊！这里山路复杂，等天黑就不好出去了。”

“我得给我老婆报备一下....真奇了怪了，都什么年代了，这里居然没信号....你说这里这么偏，.........不会有猛兽吧？”

“你就别瞎操心了！我来之前已经调查过了，这块湖是很久以前‘地龙翻身’，也就是俗称的地震形成的，因为水质苦涩被当地人称为苦湖。因为附近山路建造得晚，最近两年才有人找到这块地方，要不然怎么能便宜了我们呢？”

“就是啊，平时上班带娃那么烦，出来不就是为了享受清净的嘛。”

“行了，我看中一个地方，去那打个窝，陈传，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李继春热情招呼道。可惜陈传早就看中了一个位置，但他很清楚要是现在说出来，肯定会有钓友偷偷去把位置占了。

“不了，我看附近有蘑菇呢，咱们下午不是正好要野餐来着？刚好采点蘑菇炖鱼汤。”

“行，你别走太远了，不然联系不到你。”

“大家都散开去甩两杆吧，下午两点还在这里集合，到时候比一比谁钓的鱼多？”

“那还用说，必须是我啊！”

“得了吧，王鑫，这次是不是准备再钓只鞋，和上次那只凑一双啊？”

“哈哈哈哈。”

“........”

人群很快打散成三三两两，这里踩踩，那里晃晃，不时捡两块趁手的石头打个水漂，惊起几只捕鱼的飞鸟，跃向山林深处。

波光粼粼，树影晃动，日头很快过了晌午，紧接着又一点一点地挪向西山，人们慢慢聚拢。

“嚯！张奇，你这鱼好大啊！得有**斤吧？”

“你也不错啊，收获满满当当啊。”

“诶？王鑫，你的鱼呢？咦，你怎么湿漉漉的，该不是掉水里了吧....？”

“哈哈哈哈....”

“咦？陈传呢？他采蘑菇还没回来吗？这都快三点钟了....”

“我刚刚看到他往湖东边去了，我打个电话给他....靠，忘了没信号了。”

众人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深山老林是野外探险的事故高发地带，每年都有许多年轻人在深山老林里失足坠落或是被野兽攻击。

“他不会出事了吧！？大家快分开去找找！”

“陈传！陈传！”

“陈传....陈传.....”

天很快黑了下来，帐篷点起了灯，以往寂静的山下塞满了车辆。湖边四周亮起闪动的光点，救援队牵着搜救犬前往深山搜索，一直快到天亮，林子的深处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凄惨的哭声，人们拥过去手忙脚乱地扶住了那一对恸哭的中年夫妻，表情满是遗憾。

......

陈传找到的地方是湖边一颗大槐树的底下，一块巨大的岩石倾倒形成的空地。

他戴着草帽，叼着狗尾巴草，浮标上下沉浮着，陈传悠闲地靠在折叠椅上，欣赏着远处的风景。

湖的东边是一座峥嵘的弧形山脊，像一条朝天蜷曲的鱼尾，山顶坐落着一块如蛤蟆的岩石，望着高挂的太阳，山泉从蛤蟆顶蜿蜒流下。湖的西边则是青树翠蔓，蒙络摇缀，清新的山风裹挟着野花的香气漫向湖边，听不到一点汽车和人声的喧嚣，真正的远离世外。

“也不知道李继春是怎么找到的这个好地方，比那些景区农家乐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啊，一点点地感受到时间流逝的痕迹，这才是人生啊！而不是忙碌了一天之后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陈传感慨道。

烈日在以一个极慢的速度移动着。安静的幽谷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呼救声。

起初，陈传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那道声音越来越清晰，他才意识到有人落水了。

“救命....救命.....”

陈传光是心急，可想到自己的水性也不是很好，莽下去的结果可能就是给水鬼送双杀了。

对了！张奇水性好，他是市运动会游泳冠军啊！

“张奇！张奇！...怎么电话打不通啊，靠，忘了这里没信号了。”

眼见不远处的湖心，挣扎的水波越来越小，陈传心里无比焦急。

“要死，要死，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人都要没了！不管了.....丫的！拼一把。”

说罢就把衣服脱在岸边，一跃入湖中。

“别动！别动！我抓住你了！”

眼见着陈传马上就能捞到对方，可是他忽略了一个常识，那就是溺水者会下意识抓紧一切可以触及的东西。

此刻陈传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感，对方的双臂将他的脖子紧紧锁住，让本就捉襟见肘的浮力顿时无处发力，强烈的窒息感从肺部传来，嘴里猛地灌进一口冰冷的湖水，他想发声却感到喉咙发麻，最后只能无力地咽着湖水。

那双手还在不断地收紧，陈传感到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他尝试着拨开脖颈前的手臂，却发现如老树盘根一样纹丝不动。

冰冷沉寂的声音逐渐远去，他耳边只剩下了水流窜动的声音。

意识逐渐模糊，记忆迅速倒带，陈传忽然想到自己的名字，想起多年前学到的一句古诗“沉船侧畔千帆过”。

这下好了！这次真的应验了，他陈传真的“沉船”了！

“嘿，这就是命吧。”陈传自嘲道，“肯定是我钓鱼技术太好，害了太多龙子龙孙，龙王爷找我索命来了。”

直到意识丧失地最后一刻，他想到的不是后悔下水救人，而是懊悔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

...........

无边的混沌中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极远处似乎依稀传来渔翁缥缈的歌声。

“秋高气爽鳜鱼肥，老汉，若把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