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隔离

将林阳的尸体丢在视线之内的空地上，也是想看看这会不会吸引到感染者。

下午3点半，我实在太困了，咖啡也没法提神。

好在这时候，船队的人打来电话，说是方舱基地已经搭建好了，五小时后，也就是晚上8点半，我们就可以进入方舱。

一架六翼无人机从方仓的位置飞出，悬停在大厅的正上方。

接下来的5小时是我们的观察期，这架无人机就是观察我们用的。

因此，李有康三人和三个女孩都爬上了楼顶，这样确保自己在无人机的视野之内。

我们也与船上的人说了那个奇怪的感染者的事情，而他们也会用无人机同时观察大厅四周的情况，有意外情况会及时通知我们。

几人就这样躺在楼顶，懒洋洋地晒太阳。

三个女孩此时困意也退了些，不时地四处眺望着。

“看起来，船上的人好像没什么恶意啊！”

晓雨用望远镜观察着方舱的方向说道。

“他们确实在帮助我们离开。还用无人机替我们观察四周。”

赵嘉欣也点头道。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对他们来说，我们的命没那么重要，数据和样品才是他们想要的。”

颜佳璐依然很谨慎。

我已经不想再考虑船上的人究竟是什么目的了，此时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况且，我们已经没得选择了，这是我们唯一可以离开的机会。

迷迷糊糊中，晓雨叫醒了我。

“怎么了？”

我困乏地揉了揉眼睛。

天已经完全黑了，大晚上躺在楼顶还是挺凉的，好在我们有准备毯子。

“八点半了，我们可以去方舱了。”

晓雨开心道。

“周围有什么情况吗？那个感染者？”

我随即起身四处查看，不过天太黑，什么也看不到。

无人机还在上方悬停。

而方舱基地也打来电话，表示我们可以向港口走过去了，无人机会一直在上方辅助我们。

终于可以离开了……

这次什么装备都不用再带了，几人小心走下梯子，快步向方舱的方向走去。

附近并没有看到什么感染者，那个奇怪的感染者也没有出现过。

虽然至始至终没有看到那个拥有智力的感染者，但林阳和李瑶的尸体已经证实它的存在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剩下的就交给公司对岛进行清理吧。

接下来需要考虑的，是公司对于我们以及这次事故的处理态度。

还有如何对此次事件保密，如果走漏风声，又怎么向社会面解释，等等一系列问题。

走到方舱面前，我和晓雨都难掩喜悦之情。

我们不断向方舱内的人打着招呼。

方舱里出来几个人，都身着防护服，手里拿着消毒剂喷洒设备，对我们几人进行简单消毒。

“东西呢？”

领头的那位问道。

“在这里。”

许哲提着手里的冻存盒，正想交给他们，但还是犹豫了会。

领头的人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我们的忧虑。索性直接走上前来，与我们握手。

“我就是鬣狗号的船长，李明哲，也是君合制药的项目总监。”

李明哲指了指停靠在身后港口的船说道。

“君合制药？”

众人有些震惊。

君合制药是塔瑞斯旗下的一家子公司，最初是由cAR-t项目部门独立出来，逐渐发展出一套整体的业务流程。

所谓cAR-t治疗，简单来讲，就是人体内有一种白细胞，叫做t淋巴细胞，专门负责在身体里对肿瘤或者入侵宿主的抗原物质咔咔乱杀。而cAR-t的本质就是给你的t细胞装上导航，让它精准无误地干掉体内的肿瘤细胞。

放眼未来，如果cAR-t疗法足够成熟，那放疗和化疗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一万的治疗就可以完全成为过去了。

而君合制药，也正是靠着这一领域的过硬技术在生物行业有了一席之地。

不过君合制药和这次的海岛项目并无关系才对。自从君合制药在塔瑞斯旗下成立以来，其与集团总部交流也并不多，往年也就公司年会时候出来参与一下。

他们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们……不是总部的人啊……”

我有些错愕道。

“如果是总部的人来，你们可未必能得救。”

李明哲隐晦地笑了笑。

虽然他穿着防护服，我看不清其脸上的表情，但透过眼神，大概也能想到他那值得玩味的神情。

“进去吧，全身消毒然后换衣服。我们待会再细聊。”

李明哲转身离开。

按照船队规定的流程，我们身上所有东西都不能带走，避免携带病毒。

包括手机。

不过借着船上的网络通讯设备，我们可以将手机里重要的内容备份到云端，回到大陆后再换个便是了。

而病毒样品，我们特意用了带有数字密码的冻存盒来装。用颜佳璐的话说，这也是为了防止公司的人和我们耍心思。

脱去衣服以及随身物品，丢到门外，外面的人员会对衣服处理并消毒。而我们则走进方舱内的淋浴间冲洗，随后换上他们为我们提前准备好的衣服。

这还没有结束，我们每人单独一间方舱，还需要继续观察一到两小时。防护人员从窗口对我们的眼角，口腔，鼻腔甚至粪便和尿液都进行取样，此外也包括血液。

这也是为了确认我们是否携带病毒。

核酸测序很快便有了结果，大概不到一小时，我们便全部确认为阴性。

防护人员便不再需要控制我们的行动了。

我们被集中到方舱靠后的房间内，李明哲此时也脱掉了防护服走了进来，慵懒地坐在床榻上。

这里布置得匆忙，没太好的条件，但是能确保隔离和消毒的环境。

没有椅子，我们几人也挤坐在另一边的病床上。

“戴口罩就行，这病毒很难空气传播，不然我们几人早死了。”

张泽宇瞅了瞅李明哲挂在门旁的防护服说道。

“谨慎点好，来这一趟，我们也是冒着巨大风险的。”

李在明拿起水杯，轻轻吹了几口，抿口茶道。

“好像也不怎么谨慎嘛！就这几个方舱，外面的感染者真要闯进来，似乎也不是很难的事。”

李有康调侃道。

“这你放心，我们放了四架无人机在外面监视，周围500米内的任何异常都能看到。”

李明哲端正地坐在床榻上，抬了抬手。

“自我介绍一下？”

“林染，工艺开发部。”

“刘晓雨，工艺开发部，纯化研究室。”

“李有康，我做蛋白检测。”

“颜佳璐，细胞部的。”

“张泽宇，医学研发中心…”

“赵嘉欣，质量管理部。”

“许哲，工艺开发部。”

李明哲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不容易，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众人纷纷沉默，这一路上有多少同事没能逃出生天。

“那些感染者，究竟是一种什么状态？居然这么可怕？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李明哲忽然问道。

“无脑，力大如牛，狂躁，吃人…而且不容易被杀死。”

许哲回答道。

“不容易被杀死？怎么说？”

李明哲好奇道。

“断手断脚都是小伤，脑袋没了半块也能活。破坏颈部神经可以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但不能致其死亡。甚至心脏爆了，或者其它内脏重伤，都不会致死，至少短时间内死不了。”

许哲细细描述着。

“有这种事……”李明哲似乎很激动，“真想近距离观察一下。”

“这还不简单！出了方舱直走一两公里，然后左拐再走一公里，到研发中心附近停下来。保证你周围全是这玩意儿！”

李有康翘着二郎腿，靠在床边说道。

李明哲笑着摆了摆手。

开个玩笑罢了。

“说起来，”赵嘉欣忽然看向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岛上究竟还有没有别的幸存者。或许还有别的人活下来了，但还被困在岛上。”

确实是这样，毕竟研发基地很多地方我们也没去，或许还有幸存者在别的地方藏了起来。比如食堂，或者一些办公室和宿舍。

不过……

“这个不重要，有也救不了了。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

李明哲回答道。

赵嘉欣也沉默着点了点头。

“今晚就走不行吗，没准晚上就有感染者晃悠到这附近了呢？”

许哲怨载道。

“这是为你们好。你们还有些检测结果没出来，虽然核酸阴性，不过有些流程还是要走的。何况…将你们一并带回去，我们也是在和集团那边说明了情况。风险很大。必须确保安全。”

“这种事还要和集团说？我没报警就是给他面子了！”

李有康不屑道。

“这没办法。确保安全条件下，迫于人道主义压力，集团肯定会同意的，但如果不经过允许就擅自将你们带回去，万一出了问题可就是我们担责了。”

明白了，搞半天是在纠结这个，所以船队这边是在等集团一个肯定的回复才会离开。

“对了李总，说起来。我还想问为什么是你们君合制药的人来这里？”

我忽然问道。

李明哲笑着沉默了会。

“集团现在情况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出了这档子事，不复杂才怪呢！”

许哲嘀咕道。

“那我们回去之后，要做什么呢？集团恐怕也不会就这么放任我们吧？”

张泽宇看向李明哲询问道。

“那是自然，你们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吧。特别是医学研发中心的朋友，如果违反协议了，官司还是要吃的。其中利害关系还得注意点。”

李明哲站起身来，低着头缓缓踱步。

“我知道你们这段时间肯定吃了很多苦头，对塔瑞斯的不作为估计也是各种怨言。搞不好出去后都准备举报了，是吧！”

李明哲看向我们，无奈笑道。

“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家能理性一点。此事非同一般，塔瑞斯现在……内忧外患，现在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可就真的覆水难收了。”

“意思就是让我们闭嘴呗！那得拿出诚意来啊！”

李有康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这不必担心，封口费少不了的。而且，你们要是真想报警或者媒体公开，公司又不能限制你们人自由。就算不救你们，外面的口舌也拦不住。不过集团有自己的形象公关和人脉关系，你们懂的…”

“那也行啊！我能接受，反正你们都说时代变了，我又改变不了什么。现在就业环境这么差，能捞点好处也不错。”

李有康颇为满意。

“集团总部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颜佳璐询问道。

“对外当然是尽力压下去，而且明天下午，集团总部也会派出船队来，据说是一伙海外的专业雇佣兵，他们会对岛上进行清理。”

李明哲回答道。

“清理？要把这里全都毁了吗？”

颜佳璐有些疑惑。

“应该不会，我了解到的，大概就是无差别处理掉那些感染者，然后全方位杀菌消毒。这研发基地可是投了大量资金的，就这么毁了谁都心疼。后面整顿整顿，还能翻新再用呢！”

这倒也是，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堆出来的，而且就算当时那批领导们都及时跑路了，但那些实验数据肯定也带不走。这要是直接毁了，那咱两年白干了。

说到这个……

“那帮领导班子呢？他们可都是在感染爆发之前就全部跑路了！”

我有些愤怒地质疑道。

而李明哲笑而不语。

“就是啊！**的，那帮领导出了事跑得比兔子都快！要说没有内幕消息我都不信！”

李有康咒骂着说道。

李明哲置身事外的表情，只是耸了耸肩。

“我刚刚说的，塔瑞斯现在情况比较复杂。”

“还真有内幕？？？”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当初只顾着活下去，对于领导层集体消失这件事也没细想，只当他们是擅长甩锅跑路了。现在回过头来看，这绝不是巧合！

难道他们在事故发生前，就知道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怎么，集团要倒闭了？”

许哲开玩笑道。

“倒闭倒不至于，塔瑞斯怎么说也是全球医药巨头之一，华国生物领域绝对的龙头。但越是浑厚如海，其风浪也越大。”

李明哲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也勾起了我们八卦的好奇。

“我记得你说，如果是集团的人来的话，我们可就未必得救了……为什么这么说？”

尽管心里很认同这话，但我还是想听听李明哲所知道的事。

“这还有为什么？”李明哲笑了笑，“对于集团来说，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又不差你们几个。集团总归要尽快来处理岛上这烂摊子的。救你们又吃力不讨好，那还不如把你们当作感染者一并处理掉，又简单，也不会让这事情变得更坏，反正又没人知道。”

我沉思着点了点头。

这也正是我们几人一直所担心的。按照公司这一逻辑走下来，大概率就是这个结局。

但没想到出了君合制药这一变数。

“那您救我们……”

我还是有些疑惑。

“说实话，我们只想得到样品和数据，你们的生死我是不在意的。但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做科研，诚信，这是根本。在外面我也就是个普通人，可不想牵扯上这些杀人偿命的刑事纠纷。所以在确保没有风险的情况下，我会救你们。但如果出了变数，自然也是当断则断。”

李明哲倒也坦诚。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李明哲似乎也不打算透露更多。

只得作罢。

“好了，已经很晚了，你们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总部很快就会有消息回复，明天一早就出发。”

李明哲起身准备离去。

“奥，对了。这一片方舱有不同洁净程度区分，后面这一片可以自由活动，只要不到室外就行。前面几个方舱，进进出出需要穿防护服，可以去室外但不要出隔离带。”

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我们几人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懒散地躺在折叠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我在心里大致可以确定，这次病毒泄露绝不仅仅是意外这么简单。

领导层集体消失这本身就很有问题。

但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能活下来，还能拿到丰厚的补偿，至少结果还不错。

至于之后的事，那得等回到静江市再说。

出了这事也不是我的责任，要辞退还是调岗都悉听尊便，反正钱到位我就闭嘴。不然我可就要伸张正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