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过往云烟，不堪回首

江预敏锐地察觉到此刻书房的气氛变得有些异样，他的目光迅速扫过白梅仆和向晚舟，最后定格在了曾行身上。

只见他微微侧过头去，用眼神向曾行传递着一个明确的信息——赶紧出去！那眼神中似乎蕴含着一丝焦急和不安，而曾行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朝着门口走去。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两人之间默契十足。

曾行出去后，江预走到向晚舟面前，只见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她的双眼闪烁着愤怒的火花，紧咬着牙关，腮帮子鼓得高高的。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她的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关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也根根暴起。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江预第一次看见如此生气的向晚舟，于是缓缓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去握住向晚舟的手，看见向晚舟没有拒绝，便靠得更近一些，轻声说道：“龙儿，那夜的伤还未痊愈，不要如此动怒好吗？”

向晚舟听了，抬起头看着江预，瘪起小嘴儿，委屈巴巴，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此时的江预，心疼得要命，便将向晚舟拥入怀中。向晚舟靠在江预怀里，仿佛找到了依靠，突然伸出双手抱住江预，放声痛哭起来。

哭声里带着无尽的仇怨、愤怒和委屈，这悲恸得声音令江预心碎。江预双臂紧紧环绕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向晚舟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但他却毫不在意，只是默默地给予她温暖和安慰，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拍着向晚舟的后背。

白梅仆听到向晚舟痛哭的声音，缓缓起身，看着哭得全身发抖的向晚舟，他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巴掌，然后也蹲下痛哭起来。

琳琅正在熟睡之中，突然间一阵悲恸的哭声传入了她的耳中，将她从美梦中猛然惊醒。她瞬间睁开双眼，集中精神仔细聆听，发现这哭声竟然是来自于她家小姐。

琳琅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翻身迅速地从床上跃起，甚至来不及披上一件衣裳，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下了床榻。她顺手抓起放在门边的扫把，然后像一阵疾风似的朝着书房飞奔而去，口中还不停地怒骂着：“江预啊江预，你竟敢欺负我家小姐，看我今天不杀了你这个混蛋！”

就在这时，曾行恰好看到了如同疯魔一般狂奔而来的琳琅。他心中一惊，急忙跨步上前，张开双臂用力地将琳琅紧紧抱住。然而，琳琅却拼命地挣扎着，同时扯着嗓子大声吼叫着质问道：“是不是你家少爷在欺负我家小姐啦？快说！”

曾行不敢松手，只能使出全身力气死死地抱紧不断跳动着想要挣脱束缚的琳琅，并赶忙解释道：“琳琅，真的不是我家少爷在欺负你家小姐呀，而是你家小姐的舅舅突然到访了。”

然而此时此刻的琳琅已然完全陷入了极度的愤怒与深深的担忧之中，理智尽失，对于曾行所言竟然一句也无法入耳。

瞧那情形，只见她那双玉足犹如疾风骤雨般不断地猛力蹬踹着坚硬的地面，扬起阵阵尘土，与此同时，她那张小嘴依旧咆哮不止：“你这恶徒，快给本姑娘松手！江预，你这老鳏夫还不速速放开我家小姐！快快放开我家小姐……”

面对如此失控且全然不顾自己话语的琳琅，曾行眉头紧皱，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紧紧抱住拼命挣扎的琳琅，却感觉如同怀抱着一只发狂的猛兽一般难以驯服。

眼见苦劝无果，曾行终于咬咬牙，心一横，抬起右手运起内力猛地朝着琳琅的后颈处拍去。只听得一声闷响，琳琅娇躯一颤，随即便软绵绵地瘫倒在了曾行的怀中。

曾行小心翼翼地抱起已经昏厥过去的琳琅，快步走进屋内，轻轻地将她放置在了柔软的床榻之上。他静静地凝视着眼前昏迷不醒的琳琅，不禁摇头叹息道：“唉，这发起疯来的女子当真是令人畏惧啊！”言罢，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房间，留下了沉睡中的琳琅独自躺在那里。

书房里，江预轻轻地抚摸着向晚舟的头发，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龙儿，别怕，有我在。”他的话语如同春风般拂过向晚舟的心田，让她感到一丝温暖。

在江预的怀抱中，向晚舟渐渐地平静下来，她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江预感觉到她的身体不再颤抖，他轻轻地松开了怀抱，捧着她的脸，一边为她擦拭泪痕，一边看着她的眼睛，说：“龙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向晚舟抬起头，看着江预的眼睛，她的眼神中带着感激。江预的目光坚定而温柔，他看着向晚舟，仿佛在告诉她，他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面对江预那温柔的目光，向晚舟仿佛意识到什么，赶紧低下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江预双手扶住向晚舟的肩膀，“发泄出来，就坐下来，把想说的事情说出来好吗？”

江预、向晚舟和白梅仆分别坐下来。

白梅仆忐忑的看着向晚舟，问道：“龙儿，你舅妈她还好吗？”

因为心中的愤怒已经化为泪水流到了江预的衣衫上，此时的向晚舟极其平静，说道：“你当年拐走林知府的千金后，祖父当时就气晕了。林知府知晓是你拐走他的女儿，就找到了家里。因为心里有仇怨，林知府一些过激的话，祖父一病不起。因为祖父当时很有威望，跟祖父亲近的人便把祖父生病的缘由归咎于林知府，经常指责林知府忘恩负义，负了师恩。不久，林知府自杀身亡，他的夫人也含恨随他而去。而祖父听说林知府自杀后，心里有愧，也举刀自尽。”

白梅仆听到此处，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响，仿佛有五道惊雷同时劈在了他的头顶之上，震得他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起来。他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因为自己那一瞬间的冲动之举，居然会酿成如此严重的后果！父亲因为自己而死，林知府夫妇何其无辜啊，他们一直以来为官清廉、正直善良，深受百姓们的爱戴和敬重。而如今，却因为他的过错而遭此劫难……

一想到这里，白梅仆的心中便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可他却浑然不觉疼痛。此刻，他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让一切重新来过，好让他能够挽回这不可挽回的局面。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无论他如何懊悔自责，都已经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了。

向晚舟站起来，接着说道：“因为林知府夫妇的死，林氏家族的人就把母亲、舅妈、琳琅和我绑起来，准备烧死。幸好师傅和祖父的好友出手相救，林氏家族的人才放了我们。虽然我们活了下来，但是所有房屋、地契都被林氏家族拿走。”

白梅仆听到此处，更是痛苦万分，跌坐到了地上。

向晚舟走到床边，看着窗外的槐树，继续说道：“因为有师傅的照拂，我们住到了道观里。舅妈因为深受打击，肚子里的孩子化为一摊血水。当时下着大雪，舅妈跪在雪地里，捧着那摊血水，任凭母亲和我怎么去扶，她都不起来。等雪停了，舅妈的青丝已经成为银发，整个人呆呆傻傻。”

说到此处，向晚舟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了江预的心里。江预站起来，走到向晚舟身边，伸出一只手搭在向晚舟的手臂上，仿佛在传递一些力量和向晚舟。

向晚舟转身看着白梅仆，“母亲为了给舅妈治病，放下了她的高傲，利用她还没有衰老的容颜，去迎风楼做了舞姬。后来舅妈的病慢慢好了，母亲也因为不愿意答应客人过分的要求拒绝了客人，因而被客人打伤，从此也一病不起。为了给母亲治病，十岁的我去了迎风楼做了舞姬，得闲时还带着琳琅在街边卖艺。给母亲治病的钱有了，奈何母亲心结难解，最后还是撒手人寰。母亲过世后，舅妈因为愧疚就离开了江南，只剩下我和琳琅一起相依为命。”

说到此处的向晚舟眼泪已经干了，她看着经瘫软在地上的白梅仆，冷笑了几下。然后走到白梅仆的身边，蹲下看着白梅仆，“舅舅，你说，这些罪孽，你今生如何偿还？”

此刻的白梅仆犹如被黑暗吞噬一般，整个身躯都沉浸在深深的懊悔与自责之中。每一丝悔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紧紧包裹住，令他几乎无法呼吸。只因那一瞬间的冲动，竟酿成如此大祸，牵连众多无辜之人遭殃，这般罪孽深重，恐怕他此生此世都难以赎清了。

他满脸愧疚地望着眼前的向晚舟，嘴唇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龙儿，对不起，对不起啊……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泪水顺着他那憔悴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仿佛也在诉说着他内心无尽的痛苦。

然而，向晚舟却面无表情地直视着白梅仆，她那双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却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她平静得有些可怕地开口道：“舅舅，你可知道母亲临终前留下的遗言究竟是什么吗？”

白梅仆闻言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抹惊恐之色，但更多的还是深深的愧疚。他呆呆地望着向晚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只见向晚舟突然伸手一把抓住白梅仆的领口，用力一扯，将他拉近自己身前。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丝毫犹豫，眼神依旧冷酷无情，宛如寒冬腊月里的冰霜。接着，她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气缓缓说道：“母亲要我亲手砍下你的项上人头，拿去祭奠林知府和他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