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当场对峙

茶楼内一片寂静，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最先跳出来指责祝英台的那书生面色大惊，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话竟然被长公主听进了耳中。

这位长公主能够如此受当前陛下的尊重，可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陛下的胞姐。

她在陛下还是太子之时就出力甚多，在先帝驾崩之时更是直接稳住了混乱局面，使尽全力助陛下顺利登基。

不少人都暗地里说若是长公主为男子身，争一争那个位置也尚无不可，只可惜……

而长公主也最不喜人瞧不起女子，殊不知她的公主府中幕僚和人手基本以女子居多。

他刚才的一番话却正好踩在了长公主的雷点上，难怪长公主会露面直接和自己辩论。

那书生额头冷汗直冒，手却忽然碰到一份被他放置在桌上的报纸，他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毕竟这样的言论可不是只有他一人认为，连当世名儒王恒之亦是如此认为！他可不信长公主能对王老如何！

怡乐起身缓缓行至看台栏杆处，步伐优雅而从容，所有人皆垂眸不敢直视，生怕自己的举动触怒了这位身份贵重的长公主。

她面带着淡然的笑容，目光从那书生身上扫过，似乎并未因他的话有任何不悦：

“你说英台不知廉耻？可若是英台不去书院，她又能从哪儿获得学识？”

她的声音如溪水潺潺，悦耳动听，但说出来的话却无比尖锐。

书生紧握住桌边的那份报纸，仿佛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他深吸了一口气：

“殿下，女子不入学堂是古礼！自古以来便是男主外，女主内。若是世间的女子都仿造祝英台的举动，那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

怡乐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往下扫了一圈皆沉默不语的大堂，绝大多数人面上都是一片认同之色，甚至其中还包含着不少女子。

她毫无波澜地收回视线，声音清澈却充满力量：“古礼？自古以来？自古以来便是对的吗？种种规矩哪个不是胜利者所定？”

见那书生被这话一噎，她冷笑一声：“至于你说的天下大乱，不是一向看不起女子，怎的现如今又把女子说的如此重要了？”

“殿下。”那书生握着报纸朝她行了一礼，语气依旧固执。

“想来您身居高位，定会考虑百姓感受。若是随意放任祝英台此类行为，恐怕将会动摇家国根基。您身为长公主，难道不该以国家根本为重吗？”

怡乐闻言淡淡一笑，眼中闪过几分讥讽：“你说的‘国家根本’是何物？那些古礼，那些一成不变的规矩？”

她的声音冷冽如寒泉，却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你如此推崇古礼，莫非是想扬朝重蹈前朝覆辙？前朝为何灭亡，想来你们这群书生比我这一介女儿身更加清楚。”

书生的面色微微变了变，紧了紧手中的报纸，语气暗含深意：“殿下，这并非是草民一人所言，王老王恒之亦是如此认为。”

王恒之是当世十分有名气的大儒，不少学子都仰慕他的学识和见解，纷纷以他所言为至理箴言。

连怡乐也不得不顾虑一番，委婉道：“即便是圣人也有犯错的时候。”

她顿了顿，又开口道：“你说的王老所言，可有出处？先前似乎并未听过王老谈及此事？”

那书生见她依旧执着不肯承认自己所言有误，心中虽暗暗不爽快，但面上依旧恭恭敬敬道：“是在今晨的报纸上。”

报纸上？

怡乐忍不住蹙紧了眉头，她每日晨起都会看《扬朝日报》，今早来茶楼消遣前亦是读完了今日的报纸，并未见到王老的文章。

这人不会是在胡乱扯大旗吧？虽说王恒之那个老不死的心里所想也大差不差，但他一向选择独善其身，不愿参与进这类讨论里来。

她身边的侍女自是看出她的想法，上前一步朝那书生冷声道：“《扬朝日报》并未有你所说的文章。”

周围取出报纸来翻阅的百姓们也纷纷点了点头，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书生。

“并非是《扬朝日报》。”书生展开了手中的报纸，离他近的几个人依稀能看出这报纸和他们每日读的《扬朝日报》不同。

“王老的文章刊登在《礼报》上。”

礼报？京城竟然出现了第二份报纸？

茶楼内的人议论纷纷，言语间不乏对于这报纸的好奇。

而一些冲动的人早已出了茶楼的门去看何处有卖，好买来满足一番自己的好奇心。

怡乐长公主则是面色寒冷一片，没想到自己和那书生的一番争论倒是引起了大家对那劳什子《礼报》的好奇。

一看这报纸的受众和上头的狗屁文章，就知道这报纸显然是来针对《梁祝》，或者说是演绎其的剧院和刊登其故事的《扬朝日报》。

至于背后之人……

王恒之，王姓，不是很明显了吗？

“去给我买份《礼报》来。”怡乐冷着脸，转身坐回了软榻上，她倒要看看这报纸写得是什么东西。

“是，殿下。”

此时，扬朝日报报社内。

除却要去上朝的宋群青和孔深平几人外，欧阳昱在内的报社一众人都集中在了平日讨论的屋子里。

每个人都手持一份《礼报》，各个紧皱着眉头细细翻阅着这份报纸，唯独欧阳昱依旧保持了平淡面色。

《礼报》以祝英台女扮男装进入书院为引子，来抨击祝英台不守妇道、不知体统，进而对整个《梁祝》故事进行全面否定，认为这故事不遵古礼、颠覆伦理，矛头直指推广宣扬这个故事的剧院和报社。

在这张报纸的一开头便是当世大儒王恒之的一篇文章，王恒之引用大量经典儒家经文来批判祝英台和《梁祝》。

他借古代贤妇的事例来称女子应当“内外兼修、贤良淑德”，并且毫不留情地声称剧院和日报传扬女子“放荡”，是蛊惑女子违背“妇德”，故意破坏伦理，损坏国家根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