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请酒

“原来这家伙一直住在这小破屋里啊。”

“嘘，天君小声些，若是被东君大人发现了就不妙了。”

东皇太一和白发少年趴在一堆干草垛中，悄悄观察着不远处的小屋。

“他回来了！”东皇太一看着从远处走来的灰衣身影，又将身上的干草往头上掩了掩。

“爹爹！”一群五六岁左右的孩童看着东君从向木屋这边走过来，都是激动地夺门而出。

“这小子可以啊，子孙满堂了都，想必也是妻妾成群了吧。怪不得不想和我回仙界，在人间过得够快活的。”东皇太一疯狂嘲讽道。

“你们有没有在家好好读书习字，有没有什么不认识的人到家中来拜访？”东君蹲下身伸手轻轻地摸着这些孩子的头顶温柔地问道。

“爹爹，您布置的课业我们都做完了，也没有什么人到家里来。”其中一个最小的孩童乖巧地回答道。

“好，真乖，来这是奖励。”东君说着就笑眯眯得从怀中拿出了些酥饼分给这几个孩童。

“呵呵，接下来是不是该一群妻妾出来了迎接久别的夫君了呢。”东皇太一耻笑道。

“你们先去玩吧，家里好像是来了客人，需要爹爹来招待一下。”东君遣走了这群孩童，就笑着朝东皇太一他们走了过来。

“糟了，被发现了。”东皇太一顿觉不妙，立刻念了个隐身诀。等东君翻开草垛时发现什么都没有。

“唉，堂堂天君大人，躲在平常人家的草垛子里偷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东君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懒洋洋地说道。

“你要是敢说出去，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东皇太一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头上还插着几根枯黄的干草。

“哈哈，要来做客就走正门，用不着这样偷偷摸摸的嘛，对吧，小仙树。”东君漫步走到东皇太一面前，又俯下身看着白发少年碧玉般的眼眸道。

“东君大人……”白发少年有些腼腆的往东皇太一身后缩了缩。

“哟，你认得出来啊。”东皇太一有些讶异道。

“毕竟活了有几百年了，这点见识还是有的。说吧，你们偷偷跑到我家来，到底想做甚？”东君站直了身子转而向东皇太一质问道。

“咳咳，没想做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和你叙叙旧。”东皇太一假装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

“哈哈哈哈，我们才刚认识不到两个时辰，哪里来的旧可以叙。”东君毫不留情面地拆穿道。

“你……”东皇太一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气得额角直抽。

“东君大人，请您不要这样说，东皇大人为了找您四处打听，就怕来晚了一刻，让您在人界多受一刻的苦。”白衣少年上前劝说道。

“哦，那刚才还真是有些对不住了。”东君爽快地赔礼道歉。

“哼，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东皇太一也像是消了气，悄悄收起准备拿出来绑人的捆仙绳。

“二位若不嫌弃，就随我到里屋来坐坐吧。”东君向东皇太一和白衣少年伸手邀请道。

“奇怪，为何这么久也没见你娘子出来迎你？”东皇太一转头四处搜寻着年轻姑娘的身影。

“娘子？为什么会有娘子？”东君不解地问道。

“那这些孩童都是哪里来的？”

“你说他们啊，都是我捡的。”

“原来是这样啊。”

“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都是你亲生的。”

“呵呵，你就别说笑了。”

“怎么，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东皇太一神色怪异道。

“不用瞎猜了，我只是没有遇到心仪之人罢了。再说我并非凡人，与普通人结缘也只会徒增伤悲。”东君摆出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道。

“几百年都没遇到个对眼的人，你也真是心比天高。话说你倒是也发现了自己不是凡人啊？”东皇太一追问道。

“屋里还有几个不会走路的奶娃娃，要不要进来看看。”东君引开话题道。

“嗯，好啊。”

小木屋内干净整洁陈设简单，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木椅，木桌，木榻，样样不缺，窗边还放着一盆没长出东西的盆栽。再往里屋走去，就能见着几个不到两岁的幼童在一张宽大的木榻上熟睡着。

东皇太一和白发少年走进去时都是轻手轻脚，就害怕惊动了熟睡的幼童。东君也走到榻前温柔地看着这些孩童。

东皇太一瞧了瞧这些小娃娃，觉得这确实与仙界的小仙童有些不一样。仙界的仙童一出生便是白发白肤，不管怎么长也不会有一点瑕疵，就如同用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一般。

而这些凡界的孩童自然就没那么精致，不过看起来倒是充满生气。东皇太一有些好奇地凑到了一个孩子边上，仔细观察了一番，却突然感到了一丝仙气的流动。

“这个孩子你是从哪里抱来的？”东皇太一问道。

“哦，这是小九，是从一条恶蟒妖的口中救下来的，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东皇太一若无其事的说道。

她看东君似乎还想追问什么，便又转移话题道：“差不多了，我们出去说吧，别把他们弄醒了。”

“好。”东君轻声说道，出去时又将房门轻轻带上。

“我这里没什么好茶，就委屈东皇大人一下了。”东君去灶房提着一壶水走到桌前，又在竹筒中放上几片嫩绿的茶叶。

“这些孩子都是在哪里捡的。”

“各个地方的都有，四处流浪的，被父母遗弃的。不过我只将他们养到十六岁，就会让他们自己出去谋生了。”

“若是他们再自己跑回来呢。”

“回来就找不到了，因为我可是在这边布了阵法的，凡人一般是找不进来的。”

“为什么会有如此多无家可归的孩童。”东皇太一抿了一口茶皱眉问道。

“大多都是因为常年的战事纷争，夺去了他们父母的性命。”东君面色有些沉重道。

东皇太一坐在木桌边沉默不语，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东君，本想说什么话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爹爹，您到院中射箭给我们看好吗？小葵说他能射得和爹爹一样好。”几个孩子前前后后地跑进屋扑到东君面前笑嘻嘻道。

“好啊。”东君站起身对几个孩童温声答应道。

他刚想出门，又觉得光是自己出去将客人留在房中有些不好。转而又对东皇太一道:“要不我也带你们到我院中转转。”

“那就叨扰了。”东皇太一觉得东君要照顾这么多孩子，还要招待他们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拉弓的时候左手一定要伸直，用这个位置瞄准靶心，下巴不要抬太高，稍稍低下些。对就是这样很好……”东君手把手耐心地教着几个孩童，站在一旁的白发少年竟也看得羡慕不已。

“好了，你们自己在这练习，记住千万不能对着人啊！”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地答道。

“喂，这么多孩童你是怎么养活他们的？”东皇太一对走过来的东君有些钦佩地说道。

“上山打打猎，卖卖字画，有时候还会被抓去充军拿到一些军饷。”东君轻松道。

“那你不在的那些时日这些孩子又由谁来照看，比如被拉去充军的时候。”

“这个嘛。”东君说着又抬手吹了一声口哨，只见那只通体毛色雪白的雪貂狐从天边踏云而来。

“这是小白，我以前驯服的灵兽。小白灵性得很，我不在的时候这些孩子就交给它照顾。”东君说着抬手轻轻捋了捋雪貂狐身上柔软的毛发。雪貂狐也很听话地用头蹭着东君的手心。

“这样看来你还是能抽出身嘛。”东皇太一拍着东君的肩膀装出一副很熟的样子。

“怎么，找我有事，我先说好天界我可不去啊。”

“我就奇怪了，有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飞升成仙住往天界，你却为何如此嫌弃？”东皇太一百思不得其解。

东君不答，只是低头紧了紧手上的弓弦。

“东君大人，东皇大人是不忍心见您在人界受苦，所以……”白发少年看气氛有点尴尬，便立刻上来缓和一下。

“你们回去吧，我在人界过得很好，不用担心。”东君面上挂着勉强的笑对白发少年说道。

“呵呵，谁说要带你回去了，你这半点仙术都不会，让你到了天界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东皇太一改变战略道。

“激将法也没用，你这种我见过太多了，小孩子才会上当。”东君摆摆手说道。

东皇太一有些焦头烂额，原本以为在凡界受够了苦难怎么说也会对天界动心，可这东君却如此之怪，过得这么寒酸竟还乐在其中。

“算了算了，你若不想跟我回去我也不好强求。不过我不远万里地跑来看你，东君不请我喝个酒什么的？”东皇太一挑眉道。

“喝酒倒是不错，只可惜，囊中羞涩啊。”东君摊摊手有些尴尬道。

“哎呀，那我请你不就好了吗？正好我在天上没人陪我喝酒闷得慌，早就想来人间找个人大醉一场！走走走，带我去你们这边最好的酒肆，我们今日一定要喝个痛快！”东皇太一见机会来了立刻豪爽道。

“哈哈，没想到天君大人也喜欢人间的美酒佳酿啊。”一提起酒，东君也顿时来了兴致，毕竟为了生计整天节衣缩食，哪有闲钱喝酒。一听东皇太一愿意请他吃酒，顿时就有些绷不住了。

“那还磨蹭什么，走吧！”东皇太一抓着东君的手腕就往外走。

“我随你去喝酒了这些孩子怎么办？”东君边被拉着边回头道。

“交给你的小仙树就可以了。”东皇太一向白衣少年偷偷使了个眼色道。

白衣少年见东君有些动摇也立刻识趣地说道:“东君大人放心好了，这里交给我吧。”

“可，可是……”

“哎呀，走吧，走吧你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东君带东皇太一到了山下最有名的酒肆。他指着酒旗上“仙人醉”三个大字，对东皇太一得意地笑道：“能让仙人都醉的酒，你信不？”

“能让仙人都醉的酒，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他们边说着边一前一后进了酒肆。

酒肆老板看到东君光顾，立刻热情地招呼着

道：“天珏小兄弟，还是要两坛梨花酿么？”

“哈哈，今日有人请吃酒，来两坛仙人醉。”

“好嘞，这就来！”老板眉开眼笑应道。

“原来你在凡界的名字叫天珏，可为何只有名没有姓呢？”东皇太一疑惑道。又伸手用木筷夹起盘里一粒花生放入口中。

“因为我是出生在山洞的玉莲中，又被我养父捡了回去。而那座山的名字就叫天珏，我父母觉得我是天赐之子，他们生前对神灵心怀着相当的敬畏。怕若是取了姓会对神明不敬，所以就给我取名叫天珏。”东君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眼中黯然神伤。

在人界辗转百回，东君经历的生死离别之事必定有多无少，和与天地共生的天君相比起来凡人寿命自然是太过短暂。

“唉，这是什么仙人醉啊，都喝了几坛了，我连一点醉意都没有，而且不够醇香浓厚还不如我那里的椒兰酿。”东皇太一故意引开话题道。

“什么？天界竟有比仙人醉还要好喝的酒？”东君眼中顿时又有了神采。

“骗你做甚，呐，你等我片刻，我现在就回去取来给你尝尝。”东皇太一说完便瞬间消失在东君眼前。

可只在眨眼间，就见东皇太一提着两坛酒回到了位置上。

“快打开给我闻闻看！”东皇太一刚将酒放在桌上，东君就迫不及待地搓手道。

在东君的催促之下，东皇太一三两下就打开了一坛椒兰酿。就在撕掉酒封的一瞬间，顿时整个小酒肆中醇香四溢，而在座的客人只是闻到了这酒香味就全都醉的不省人事，纷纷趴倒在桌子上。

“怎么样，要不要尝尝看？”东皇太一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