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故人归家门

安国公府门外，看着御赐的金漆门匾，顾凌霄心中一阵感慨，她终于回来了，她终于得胜归来。

阿父在天之灵也终能安心，只是这偌大的王府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她的阿父阿母和兄长。

“小姐归来，快去通传。”

早就听闻消息守在府门口的伏生看到门外一行骑着战马的人，为首的便是大家期盼已久的女将军，赶紧小跑着过去替顾凌霄牵马。

“小人伏生，恭迎顾将军回府。”

“起身吧。”

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她离家时伏生还是一个小小孩童，如今也已经长大成人，心中惦记着唯一的亲人，顾凌霄抬步朝屋内走去。

厅堂内，看到顾凌霄走近的身影，顾老夫人赶紧起身迎过去：“好孩子，终于回来了，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早已等在厅堂的顾老夫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面容，想到自己战死北境的儿子和孙子，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祖母莫要伤心，霄儿一直未能在跟前尽孝，如今归来定要好好守在祖母身边。”

看着眼前擦着眼泪已过花甲之年白发苍苍的老人，顾凌霄心中也酸涩不已。

“对呀，凌霄平安归来是大喜事，您该开心才是，如今侄女更是打了胜仗，大哥在天之灵也可瞑目。”

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侄女，二叔顾长卿不由得感慨，随即又有些忐忑。

“如今你得胜归来，也该去告慰你父亲一番。”

想到自己的夫君儿子孙子，祖孙三代都战死在北境之地，顾老夫人心中一片悲戚。

“祖母您也莫要太难过，父亲在北境时心中也常常挂念着您，希望您能平安康健，您如今一切安好，对父亲来说就是最好的宽慰。”

顾凌霄起身安抚着顾老夫人，回过头目光略过旁边站着的二人，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当初争夺皇位之战时，二叔顾长卿选择了四皇子一派，非要拉父亲一起。

父亲当时拒绝参与任何派系，随即请命驻守北境，二叔一家便直接搬出府去，宣称和安国公府断绝关系。

如今二人却又出现在府里，虽然自己暗中也早已知晓，但看着他们心中还是有些不悦。

但看着二人笑意满满的面容，她收敛神色，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归家时的期盼之情，渐渐散去。

“那就安排个日子好好祭奠一番，也好让他们九泉之下安心，就交给你二叔处理吧，这些年家里都是他在安排。”

“那就有劳二叔安排。”

想来这些年他们一家都在外征战，母亲也因病故去，给了这二人回府的机会，也罢，毕竟是自己的二叔，祖母身边也是需要人侍奉。

不论以前发生什么，在顾府无人之时，能在祖母身前尽孝的，也的确是他们。

“一家人何须客气，本是二叔应做之事，晚膳已经在准备，霄儿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安排。”

柳沛如笑盈盈的接话，之前还担心顾凌霄回来会赶他们走，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年方二九的女子，家里的事肯定还是得由自己夫君做主。

“都可，婶婶安排便可，祖母，我先去洗漱一番，再来给您请安。”

对于别人叫自己霄儿，顾凌霄心里有些排斥，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想尽快离开。

“怪我，你这舟车劳顿的，是该好好休整一番，沛如，你可都安排妥当？”

“看你这小脸憔悴的，一路上赶回来吃了不少苦吧，快去洗漱休息一番，晚饭派人去叫你。”

看着顾凌霄眼下的黑青，顾老夫人一阵心疼。

“母亲，还是从前霄儿住的院子，已经收拾干净，兰芝，还不快给小姐带路。”

“有劳婶婶了，让清风跟着就行，霄儿先告退。”

“哎，快去吧。”

松开顾凌霄的手，顾老夫人一脸不舍的看着顾凌霄离开的背影。

“母亲，凌霄如今安然归来，以后肯定也都呆在京都，您就放下心来吧。”

看着顾凌霄没有为难他，顾长卿不由得心情舒展许多，不知道为何他心底里还是对这个侄女有些怵得慌。

说起来她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但每次她拿着银枪往那一站，身上的气势，总是让他有些腿软。

在这个家里，不仅自己的大哥和侄子处处压过自己，连这个侄女如今都声名显赫，可是那又如何，如今这一切不都还是留给了他。

荣华富贵，也要有命享受不是，他顾长卿就算再不争气，如今也是顾府唯一的男丁，况且还有自己的儿子，母亲对这个孙子那真是宠爱有加，想到此，先前心中的忐忑一下子散去。

这偌大的顾府，早晚都是自己的，有什么好怕的，自己可是她的二叔，顾长卿舒了一口气，转身给顾老夫人剥起了葡萄，他心想只要哄好了母亲，一切都不是问题。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清风听到顾凌霄叫她便赶紧上前引路，直到走出了厅堂才欢声说道。

作为顾凌霄的贴身丫环，自从顾凌霄偷偷从了军，她就每天盼着顾凌霄能平安归来。

此刻看着已然与之前判若两人的小姐，一时竟不敢上前亲近。

“傻丫头，愣着干嘛，进屋。”

顾凌霄看着清风的神色，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熟悉的人出现，让顾凌霄心中也放心了许多，嘴角不禁勾出一抹笑。

这小丫头如今也长大了，比小时候好看许多。

等顾凌霄站在熟悉的房间，才恍然觉得自己这真的是回来了，泡在热腾腾的洗澡水里，多年来的紧绷在这一刻终于可以松懈下来。

不知不自觉已经离开京都六年，当初她想要一起随父亲去北境历练，父亲不允。

后来闲聊中听母亲说再过两年就可以给她议亲了，顾凌霄一心想要像父亲那样征战沙场戍守边关，若嫁为人妇，便只能整日游走于后宅之中。

她跟着母亲也参加过不少宴席，但每次她都习惯找个安静的地方做个旁观者，她觉得那聒噪的场合总与自己格格不入。

思虑良久，她从家中逃出，在徐来的帮助下女扮男装进入军营，经历了几场战争立了功，直到受到嘉奖时被父亲发现。

父亲一边心疼不已，一边又觉得不愧是自己的女儿，只能叹着气把她带在身边调教，徐来也因此受了重重的处罚，之后便一直跟在她身边。

“将军，那边有消息回来。”

刚换好衣服，徐来便在门外来报。

“进来说。”

“李思源直接带那个女子进了府上，据说那女子已经怀有身孕。”

“那李思源不是那方面不行吗？儿子不是都已经过继了一个。”

李思源作为她手下的副将，如今跟她一起回京述职，没成想他竟然带了一个女子回来，家中已有贤妻，还在外面与身份不明之人苟合，归京的路上顾凌霄都没有给李思源好脸色看。

虽然是在边境内相识的医女，但毕竟身份还不能完全信任，顾凌霄便一直派人盯着。

“听说是那女子给治好的，所以才被带了回来。”

经常在战场厮杀，难免都会有些暗伤，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在边境女子的处境是比较艰难的，虽然作为医女稍微好一些，但也免不了一些氓流之辈的骚扰，故而都会找个依靠。

但未曾想这人竟会是李思源，如果不是这次归来，她竟不知李思源竟瞒着自己暗度陈仓。

“继续盯着，如果发现有异常立刻回禀。”

顾凌霄想了想说道，随即便没了声响。

“是。”

看顾凌霄已经在思考其他事情，徐来便起身告退，这些年他眼睁睁的看着顾凌霄从一个活泼调皮的小女孩，变成如今沉默寡言，稳重成熟的女将军。

可不知道为何，徐来能感觉到在顾老将军去世后，顾凌霄身上那淡然冷漠的气息越发浓重。

京都一向都是繁花似锦的地方，自然也暗藏风雨。

虽然顾凌霄十三岁就去了北境，但他们顾家有自己的情报体系，朝中的局势，父亲也经常会说给她听。

所以她也一直清楚父亲心中的担忧，如今外患暂时安定，他们在北境所受的苦，这些安坐高堂的人，也要体会一番才是。

但不知圣上究竟作何打算，想到他最后对自己说的话，顾凌霄一时间烦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