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有意中人

顾凌霄归京那日，城门大开，皇帝率文武百官在宫门口列队迎接，城中百姓也高呼欢庆。

这么多年来终于彻底打了胜仗，那就意味着不用再加赋税，说不定还会减少，日子就会好过很多，大家都自觉的列队欢迎。

虽然为了安全，都被远远的拦住，但为了能一睹顾凌霄的风采，大家还是争先恐后的涌在了路两旁。

“听说这个顾将军还是个女将军，我朝女子竟能有如此厉害。”

今天大家都来看顾凌霄，小商贩李云做不成生意，就也跑过来凑热闹。

“那是，这女将军可是顾长朔大将军的女儿，从小就跟着大将军征战在外，那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呢。”

布店的掌柜得意的说道，对于顾家，他了解的多一点，因为在顾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去府上送过布匹。

“听闻这顾将军长的面若桃花，雌雄莫辨，不知真假，不知道等会能不能看一眼。”

卖胭脂的刘三娘满脸花痴模样，自从看了关于顾凌霄的画本子，她是满心期待。

“长的再好看又如何，这从战场上下来的人，那肯定是杀人如麻，嗜血绝情之人，这样的女子谁敢娶回家。”

卖烧饼的张老六说道。

“哎，老小子，你说什么呢，顾将军也是容你诋毁的，顾将军这样的人哪是一般人配得上的。”

刘三娘听了瞬间炸了毛，怒目瞪着张老六。

“别吵了，别吵了，顾将军来了。”

布店掌柜伸手拦住两个将要扭打之人。

“哎，郡主，您小心点，身子别探出去那么多，顾将军还没来呢。”

君悦楼二楼临街的雅间早就被萧洛初定了下来，此刻她正翘首以盼，等着顾凌霄的身影经过。

这些年一直活在记忆中和画本子里的人马上就能真正的见到，那激动忐忑的心情是明夏不能理解的。

“哇，看这挺拔的身姿，虽然远远的看不清楚面容，一定是风流倜傥的人物。”

“哎哎哎，对着一个女子发花痴，你也不嫌丢脸。”

“关你屁事，一边去，别挡着我看。”

烈日当头，熙熙攘攘喧闹的人群，顾凌霄一身银色铠甲，鲜衣怒马，缓缓而来。

但连日的赶路，加上身上的伤隐隐作痛，让她有些心力交瘁，但看到街道两旁百姓热情的呼喊声，她挺直身子，微微点头示意。

一路上不断地刺杀提醒着她京都有人不想让她回去，可是她依旧顽强的活着回到了京都。

一路上，从荒凉贫苦的边境走到日渐繁华的京都，她的心也变的冷硬。

她倒是好奇那些拼命阻止回到京都的人，在看到她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是她，果然长大了更是好看。”

这就是自己心中一直期盼的女将军的样子，萧洛初手扒着窗户边，努力的探着身子想要再靠近一点，看得再清楚一点。

此刻顾凌霄正坐在马上从楼前经过，萧洛初迎面看去，远处的人一身铠甲熠熠生辉，身姿挺拔，目若星辰，身上自带一种刚毅不屈的气息。

“您说您都没见过顾将军，怎么就这么把她放在心上呢？”

明夏站在一边伸手在萧洛初身前挡着，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嘴里忍不住小声嘀咕。

“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过，行了，咱们赶紧回去打听打听她后面的行程，本郡想要尽快面对面的见到她。”

看着已经远去的身影，萧洛初有些不舍的回身，接着便兴致勃勃的吩咐道。

“是，那郡主您是不是要先用了午膳呢？”

自从听说顾将军今日归来，一大早萧洛初就在这着急的等着，早膳都没用，如今更是已经过了午膳时间，竟也不说饿。

“倒是有些饿了，就在这用膳吧，也不知道她用过膳没，要是能一起吃就好了。”

萧洛初停下准备出门的脚步，随即坐在桌子前等着明夏安排膳食，心里还惦记着那久未谋面的人。

“我这就去给您安排。”

看着自家郡主魂不守舍的样子，明夏忍不住心里腹诽，人家顾将军有圣上亲自接待，怎会少了膳食。

她也想不明白郡主为何对这个顾将军这么上心，那么多跟在郡主身后献殷勤的贵公子也不见郡主瞧上一眼。

自家郡主平日里在外面都是一副端庄守礼的模样，方才的样子若是给人看到，怕是会有损郡主形象，想到此她慌忙朝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放下心来。

刚才只顾着郡主的安危，也没有看清楚这顾将军究竟是怎样的与众不同。

德胜门外，这扇久未打开的大门如今文武百官列队而待，圣上萧怀彰远远的看着缓缓而来的队伍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十丈之外顾凌霄便勒紧马绳，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到皇帝面前，弯身行礼。

尤记得十年前自己尚在孩童时期，跟随母亲站在人群中观看父亲凯旋归来，未曾想如今站在这里的竟会是自己。

“臣，顾凌霄，领命归来，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一起回京的千名士兵也一起跪地拜见，高声朝贺。

“众将士都辛苦了，平身吧。”

“路途奔波，此刻见到你安然归来，朕也放下心来了，朕为你们安排了宴席，今日你凯旋而归，朕心甚慰。”

看到顾凌霄一身戎装，亭亭而立的站在面前，萧怀彰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千言万语在看到她一脸的疲惫后便压了下来。

顾凌霄冷眼扫过站在萧怀彰身后的一众大臣，沉静如水的眸子里透着陌然。

宴席上一片祥和，众人纷纷过来向顾凌霄敬酒，满是夸赞，顾凌霄一个个看去，她知道这些满是笑意的脸上暗藏着对她的杀意。

美味佳肴，觥筹交错，轻歌曼舞，一派祥和。

再没有那漫天黄沙，残垣断壁，哀声遍野，血流成河。

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仿若如梦，顾凌霄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们顾家拼命守护的国家，可不是为了让这些人坐享其成，纸醉金迷。

她回来，也不是为了看他们虚伪的嘴脸。

宴席过后萧怀彰便遣散了文武百官，把她叫了到太和殿内，此时她已经换下一身戎装，穿着一身红色描金暗纹的骑射服，更衬的她英姿飒爽，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已故的顾长朔。

“不愧是长朔的女儿，当的上是巾帼不让须眉，此番战绩，当真是为我天启国的安稳立下大功。”

“此次大捷都是众将士齐心协力的功劳，臣只是尽本分之事。”

顾凌霄面无波澜的说道，她并不喜欢今日的宴席，本想着尽快回家，却又被叫来这里，此刻心中有些不耐。

“你跟你父亲一样，从不居功自傲，总是要把功劳让给别人。”

萧怀彰跟顾长朔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一起在国子监读书，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只有顾长朔对他多有照顾，在他被人欺负的时候暗中帮他。

后来在皇位争夺战中，他领兵归来平息战乱，力保自己当了皇帝，然后又数十年如一日的守着北境，从来不说苦累，直至牺牲他们终是没有机会再见一面。

“臣想要和圣上单独说几句话。”

提到父亲，顾凌霄心中的焦躁平息了下来，但她没有顺着萧怀彰的话去沾染那些感伤。

在北境，六年来的日日夜夜，在面对无数的生死离别以后，她的心早已经变的坚硬如铁，她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丝的脆弱情绪。

“你们都下去吧。”

萧怀彰看着低头对自己行礼的人，挥退了屋内的人，李德顺领着众人离开，悄声关了殿门。

“请问圣上，臣所递密折圣上是否已经御览。”

既然萧怀彰没有要让她走的意思，那她便顺势提出自己问题。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听到问话，萧怀彰神色一顿，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

“你密折所提之事，朕已知晓，但此事牵扯甚多，需要些时日，此事朕自会处理。”

“北境的局势如今已经缓解，军需问题，朕会派人跟进的，你自无需烦心。”

萧怀彰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顾凌霄，但见她神色并无异常，心中也是万分惆怅，虽说他和顾长朔是故交好友，但对于顾凌霄，他还是了解甚少。

如今朝中外乱暂时停歇，可这朝中时局，却从未安稳，他不知眼前之人可否堪用。

“此次你立下大功，朕定是要重重封赏，你可有所求，自可与朕说来。”

想着是故人之子，于情于理都应该善待，如今朝局动荡，人人都作壁上观，只要求自保，也不知顾长朔这小女儿能否在这狼环虎饲的京都之中安稳求存。

“父亲临死前嘱咐臣一定要守住北境，臣已尽力做到，父亲一生的愿望便是天启能够繁荣昌盛，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这也是臣的期望。”

自从父亲递了密折到京中说军粮中掺杂很多霉米，后来送来的军粮霉米倒是少了，但多是些放了好几年的陈米，有些甚至生了虫子。

最后再去密折便没了音讯，父亲也只能看着米粮，暗自叹气，看着圣上遮掩的态度，她更是清楚的明白，朝堂之事，暗藏风波。

而眼前这个端坐于金碧辉煌大殿的人，还没有守护这个国家的能力，她似乎明白了父亲临终前对她的嘱托。

“这些年终究是耽误了你，贤侄心中可有中意之人，若是有，朕可为你亲自指婚？”

萧怀彰抬头看着顾凌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似是普通的邻家长辈殷切的关心。

想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最大的也方才十三，不由得觉得有些可惜。

顾凌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微不可闻的皱了下眉，随即温声回道：

“臣愿继承父亲遗志，一心报国，不求儿女私情。”

殿中似是寂静无声，殿外的李德顺都不由得好奇两人竟然聊了这么久，他活动了下有些酸涩的脚，看了看四周有些走神的侍从，轻咳了两声，随即身边的人都屏着神，站直了身子。

“若是如此，朕也想再看到长朔昔日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