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诺夫哥罗德

经历了两周的航行，时隔两月，伊凡终于回到了他忠诚的莫斯科。

两个月的经历，足够让远征军的士兵收获良多。武艺、纪律、精神、财富，这些经历多次大规模的战争，足够让他们转换性格。或许变得更为暴躁，或许变得更为冷静。

而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心中的血性。

此时的港口，已经不是先前用水泥与巨石浇筑而成的港口了。

这里变成了一座小镇，矗立着许多石头、木头房子，源源不断的商人来到这里让莫斯科人看到了商机。他们雇佣丘丘人建造房子，卖给有需求的人，并在此地驻兵。

当货轮距离港口十海里的时候，一名枫丹商人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船上的人是沙漠人，于是便报告了站岗的射击军。

这些射击军拿着被彼尔姆仿制出来的装备，彼尔姆为了增加铳枪的攻击力，将弹道、枪管、弹药容量都进行了改造，导致一柄铳枪重量达到十五公斤。这种重型铳枪根本无法拿稳瞄准，因此新式射击军额外配备了一把长柄战斧。

手中拿着如白日鸣雷的长柄战斧，腰间配一把弯刀。战斧插在地上后成为临时射击台，可以将重型铳枪搭在战斧上瞄准，在敌人接近的时候还可以拿起长柄战斧战斗。

射击军听闻单于即将归来，兴奋不已，将此事报告给莫斯科部族的太师——锡斯坦·帖木儿。

“我们的单于，伊凡·留里克如闪电般归来！”

太师，便是摄政，在部族统领不在的时候代为管理部落。

锡斯坦是帖木儿家族的第三子，目前十四岁。相比于他的哥哥们，锡斯坦更喜欢读书与打铁，在工作之余也会去彼尔姆的小屋学习锻造，无愧于他的名字。

在古沙漠语中，帖木儿意为铁制品、斯坦意为美好的家园，而锡则是一种稀有金属。因此，连起来便是拥有稀有金属与铁制品的美好家园，在寻常沙漠人眼中确实是一种美好的名字，象征着一种寄托。

当锡斯坦来到港口的时候，此时已经人满为患，不少人因为拥挤掉入海里。

来到这里的人有想要为归来战士推销商品的商人、枫丹的记者、沫芒宫给伊凡送信的官员，更多的，是跟随伊凡出征的士兵家属。

于是，锡斯坦连忙命令射击军维持秩序，拉出一条路来，顺带将掉进海中的人捞起来。

当货轮还未靠近港口的时候，甲板上与船窗中便探出头来，冲着人群欢呼呐喊。

“那是我儿子！哈哈！我儿子回来了！”

“爸爸！爸爸我在这里！”

“这么大的货轮，应该是柔灯港造的。”

当货轮依次稳稳停靠在港口，士兵们迫不及待的从甲板上放下船梯，从中走了出来。

“军爷，瞧瞧这个香水，可是调香师艾梅莉埃的最新作品。买去拿给家里的老娘们，保证她会用各种姿势欢迎您进入。”

“南卡家的，看见我家小子了吗？他可跟着你们一块去璃月了。”

“嘿呦！儿子，我回来了，哈哈哈！”

射击军将重型铳枪抱在怀中，阻挡着过于热情的人们冲击阵线，远征军便在射击军拉出来的道路中行走。

突然，一名疲惫的远征军成员看到了人群中自己的儿子，便冲开了完全对远征军不设防的射击军，冲到人群中把儿子抱在怀里。

就着这个缺口，人群将射击军的阵型彻底冲散。

恋人相拥而泣，家人抱在一起，商人寻找对象推销。

无奈之下，射击军只能转换策略。

“找到人了赶紧离开码头，快点！”

“你们这群卖货的，赶紧滚蛋，有了钱他能不来吗？”

“你俩别亲了，妈的，赶紧滚！”

伊凡没有下船，他遣散所有手下，呆呆的坐在船长室。

直到锡斯坦找上来：“单于，许多人都没走呢，他们在等着您。”

伊凡转过头，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一米七大个的小子：“他们，是因为阵亡的士兵吗？”

锡斯坦沉默片刻，说道：“也先和几个兄弟，拿着名册根据家属提供的名字，说了事实。”

伊凡颤抖着手，将一旁的泡了茶的保温杯拿起来。

就在这时！

也先喘着气冲进船长室，一把抢过伊凡的保温杯，将其中的茶水喝干，连带着茶叶嚼碎。

“咳咳......头儿，你不地道啊。”也先猩红着双眼，看向伊凡，“你赶紧出去吧，那些人见不到你是不会走的！”

伊凡愣神几秒，似乎是自嘲一般说：“逃避果然解决不了问题，我真是个懦夫......”

随后，伊凡似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似得起身，看向了涌进船长室的兄弟们。

奥卢·奥斯曼、南卡才让、河中·帖木儿，呼罗珊·帖木儿，锡斯坦·帖木儿，也先·绰罗斯。

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还有五人，而由于他们不是镀金战士，伊凡无法让他们担任千户的位置，便将他们与奥卢·奥斯曼设立为射击军的百户。

他们在抢滩登陆战中表现优异，但却在血雾之战中被粘稠的血粘住呼吸道死亡。

这是伊凡仅剩的兄弟们了。

兄弟们冲伊凡点头，无声的鼓励伊凡。

伊凡沉默着，从船长室走到甲板上，从甲板又走到船舷。

下方的码头，是乌压压的一片人。

大多数是来自莫斯科部族的人，少数人是其他部落，更多的是没来的士兵家属。

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沉默的看着伊凡。

伊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缓缓的说：“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我也知道你们为什么在这里等我，我将你们的孩子、父亲、家庭的顶梁柱带走，却没有将他们带回来。”

“我在船舱中试图逃避这些问题，我害怕你们的质问，害怕你们对我破口大骂，我企图在你们走后，用实现承诺过的抚恤金抚平你们的伤痛......我错了，我不该逃避这一切，我向你们道歉。”

说罢，伊凡将右手放在心脏处，对着人群行了一个抚胸礼。

人群骚乱起来，他们大喊着：

“单于，我们不怪您，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他们都会不由自主的躲避。”

“没错，以前死个人还可能啥都没有呢，我们不会因为这件事对您恶语相向的。”

“单于，我就想知道，我家那口子在战场上逃跑没有？是死了还是当了逃兵，还是投了璃月狗？”

“单于，给个准信，要是他们跑了，是逃兵！我绝对不同意将他的名字刻在纪念碑上，来侮辱咱们部落的名声！”

出乎伊凡的意料，他们不是来兴师问罪，只是询问家人是否背叛了沙漠。但这更令伊凡难受，他痛恨这自己的懦弱。

伊凡如果能够流泪的话，此时早已热泪盈眶，但他流不出来泪水。

因为缺水的原因，大部分的沙漠人不会流泪。传说，处于娘胎中的婴儿能够感知外面的环境，当沙漠的婴儿知道自己要在这个狗草的地方长大，便因为极度的悲伤在娘胎中把一生的泪水哭完了。

伊凡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发动镀金威能，高声吼叫着：“这一点我向你们保证，没有一个逃兵！所有死在璃月的战士们都是英勇的，他们从未后退一步！”

“如果不是因为我要利用战术，最大限度的杀伤璃月人，他们会一直前进，直到死去！”

“我在这里，替你们的家人骄傲的告诉你们！在璃月，他们与我并肩作战。我们在天空中作战，我们在海洋中作战，我们在河流中作战，我们在城市中作战，我们在村庄中作战，我们在荒野中作战！”

“所有人，全都没有后退一步，他们都是好样的！没给咱们丢份！”

伊凡话音落下，下方的人群传来欢呼声，他们开心于自己家的种没当逃兵，英勇的战死。这样，灵魂就能前往高天之上的神圣天堂。

伊凡知道，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开心，他们只是在用开心掩饰自己的悲伤。

得到了答案，人群缓缓散去，大概半个小时，码头已经没有了因为这件事而来的士兵家属。

伊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背靠船舷，缓缓的滑落在甲板上。

“终于......结束了......”伊凡自言自语，不知说给谁听。

“还没完呢，单于，有一堆政务等着你呢。”一道靓丽的身影顺着船梯走到甲板上，“这是

来自芙宁娜大人的信件，单于。”

伊凡抬头一看，来人竟是夏洛蒂。

伊凡就这么坐着，将手伸过去，疲惫的笑着：“谢谢你了，夏洛蒂。”

夏洛蒂将信件递过去，笑道：“看来你今天的心情并不好，那我改天再采访你吧。”

随后，夏洛蒂将将眼神落在河中等人的身上，跑去采访他们。

伊凡迫不及待的将信件打开，仔细阅读着芙宁娜的信，信中的每一句话都表达着她对伊凡的深深思念和牵挂。伊凡的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情感，同时也感到一阵无奈和痛苦。

他想起了枫丹贵族们的贪婪和自私，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不顾百姓的死活。跟这些虫豸在一起，那维莱特与芙宁娜怎么能搞好政治呢！

伊凡紧紧握着拳头，对这些贵族的行为感到愤怒。

幸好沙漠的领导层大多都是镀金人类，他们继承了神的情感，对于凡人有天生的仁爱。

雨林的压迫使他们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为民众带来一些改变，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这次远征，说是失败，也可以说是成功。无数家庭的破碎带来了更多家庭的美满，但，这真的对吗？

“我做的，真的对吗？”伊凡陷入了迷茫，因为他的一时冲动，为了所谓的【复仇】，为了浮罗囿的富足，为了稳固自己的政权。他将五万人推入深渊，与璃月人陷入战争的泥潭最终只有一半的人从泥潭中爬出来。

留在伊凡身边的锡斯坦顺路坐到伊凡旁边：“你成为单于之后，变了许多。”

伊凡看向锡斯坦，因为是河中弟弟原因，他也将锡斯坦当做自己的弟弟来看。

锡斯坦将头靠在船舷，仰望着天空：“你变了，你从前只看好坏，而不看对错。对部落好，便去做，对部落坏，便提前准备。在我看来，你做这一件事对整个沙漠来说都是好事。我们不知道对错，只知道你一直在为我们所有人好，所以我们会一直支持你。”

伊凡将目光看向被接受采访的兄弟们，河中手舞足蹈的说着自己怎么宰了璃月军队中的神之眼拥有者，呼罗珊与南卡才让因为某件事的首功争论不休，奥卢与也先则在复盘。

“姑娘，我告诉你，当时我一刀片子抡过去，你猜怎么着......”

“我说白了，没有我们一路搞侦查，你们能从那玩排队自毙吗？啊？我告诉你，那场仗我们......”

“兄弟，你听我说，军功不是那么记的。要真么记，你怎么不从娘胎里开始记啊......”

“当时咱们就冲的太急了，要是那时候缓一下掉头，还能再冲一波......”

“可不是咋的，但是没招啊，那时候不冲步兵损失太大，只能拿命换去。唉，当时咱们这么干好了.......”

夏洛蒂眼睛不断的瞄着所有人，将觉得有用的全部记下。

“呵呵呵......”伊凡笑了，“这几个b，没有我的指挥还能在这待着？”

这时，锡斯坦突然说道：“对了单于，给这片港口取个名字吧。虽然看着是镇，但是所有人都叫这里新城市，虽然好听也不能一直这个名啊。”

港口的繁华比阿如村更甚，就像喀万驿一样。虽然不比喀万驿繁华，但确实是沙漠人五百年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由沙漠人主导的大型交易地点，不像类似阿如村的黑市，想要什么还要看雨林人脸色。

所以，沙漠人都叫这里城市，新城市。枫丹人见沙漠人这么叫，便也这么叫了。

伊凡笑道：“那就叫新城市吧，挺好的。古沙漠语翻译过来叫......啊，诺夫哥罗德，就叫这个吧。”

（第三卷：燃烧的远征）（完）

（第四卷：粉碎至冬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