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山雨

天色已晚，银月高悬。

月亮就要完满了，就差一弦。

沈兰曦的幸运也是，就差一点就完满了。

“要是阿仁可以回想起来就好了。”

战霸天将沈兰曦从背上放下，并跟她一起进了沈祖道的营地。

“阿仁，你待会儿要怎么说？”沈兰曦拉起战霸天的手问他。

“实话实说，再说了我先前已经在通讯灵具里面跟陛下说完了，应该也没什么会问我的了，大概。”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你，你觉得那些寨子里面的人怎么样？”

沈兰曦将营帐的帷幕掀开，他二人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谈下去，似乎沈兰曦要战霸天自己思索。

“兰曦回来了啊，快过来，让父皇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沈祖道将自己的神识外放，包裹住沈兰曦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任何的伤害，初开始是体表，随后是内脏，再然后神智。

沈兰曦坐在沈祖道的大腿上，乖乖地像一只小奶猫接受母猫的亲昵检查。

战霸天看见这一幕觉得：“要是我在长大一点就好了，这样的话，兰曦她就可以坐在我的大腿上了。”

沈祖道除了在女儿的神智方面察觉到一丝混沌邪恶的气息，其他方面就再没有差池，便问沈兰曦：

“宝贝，你有没有被什么东西攻击过神智？”

沈兰曦思索一番才说：“有，不过应该是那些狼妖的异能，当时我正要逃离他们的包围，那些狼妖便一拥而上，发动他们的异能想要干扰我的神智，我一时接受不来那么多邪恶的意识，便停住了，幸好那时阿仁来了。”

沈祖道虽然面不改色，但心里还是有些庆幸女儿的平安。

而对于自己的未来女婿，他既是感激又是埋怨。

感激战霸天救回来了沈兰曦、埋怨战霸天没有看好，才导致沈兰曦被狼妖抓住。

看向站在营帐入口、一动不敢动、也不知用何种面目来表达情绪的战霸天，沈祖道发话了，光听声音就知道不是挺高兴的：“霸天，你给我过来。”

战霸天还是不敢动，一点也不敢动：“哇哇哇，我就知道了，人老爹果然是会找找茬的，不管怎么说我跟他女儿玩的时候他女儿不见了、被狼叼走了，即使我跟他的女儿一般年龄、一般智力——说不定他的女儿比我还聪明。不过确实，我更厉害，他敢放心地不派护卫地让我们两个去玩，不就是因为我的实力么？这样的话，我被责怪也是无可厚非的。是呢。无可厚非，不过我的腿怎么不能动了呢，真是奇怪呀，腿先生，动起来啊！”

见到战霸天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沈祖道呼出一口粗气，有些哭笑不得地说：

“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过来吧，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对了，你怎么还穿着裙子？”

听到沈祖道这么一说，战霸天终于解除了受惊状态：“那陛下，霸天先去换套衣服。”

他说完便要出营帐，刚掀起帷幕，就被沈祖道叫住了：“衣服什么的之后再说，你先过来。”

战霸天怕这话里有什么深意，便乖乖滴走到了沈祖道的龙椅边上，坐在沈祖道大腿上的兰曦看着战霸天不知所谓的表情，嘴角挂上了俏皮的笑意。

沈祖道将女儿放在一条大腿上，又将战霸天抱起来放到另一条腿上：“我给你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痛？头痛不痛啊？话说霸天，你真的像一个铁水铸就的人啊，好重，感觉比兰曦重十倍不止。”

虽说战霸天的体重对沈祖道没有压力，但是两条腿上的重量巨大的偏差令他感到讶异。

“我没事，那些东西三下五除二就被我干掉了。”

同样的检测手法在战霸天的身上出现了。

没有异样的感觉，完全没有，沈祖道觉得有些奇怪，有些说不通的地方，但是他想不出来，只是摆出一副沉思的样子，这令战霸天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陛下？可以了吗？”

沈兰曦在一旁咯咯笑，毕竟战霸天这样的表情太好笑了。

沈祖道给战霸天检查完毕过后，打趣道：“霸天，你回去洗个澡吧，再好好睡一觉吧，你都劳心一天了，我家女儿实在是不让人省心呢，看来你以后可是有的受了。”

两个各自隐瞒的孩子在这个时候都发出童真的笑。

“陛下，兰曦，我走了。”

战霸天走后。

“兰曦，你去睡觉吧。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吧。”沈祖道亲自将自己的公主抱起，走到了自己卧室旁的一张小床前，将沈兰曦安放在那上面。

沈兰曦睡前问自己的父亲：“父皇，你觉得阿仁怎么样？”

沈祖道笑着说：“傻小子一个。脑子呆呆。”

沈兰曦故意做出惊讶地表情：“那我岂不是要嫁给一个傻子了？”

沈祖道摸着女儿的小脑袋：“那里的话，他当然不是一个傻子，他聪明的很，他要是傻子，哪能那么快找到你呢？他很在意你，你跟他都是聪明过了头的孩子，两个人若不是彼此这样聪明的人，就再难找到另一个了。好了，睡吧宝贝。”

“确实是笨蛋，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你战霸天都是笨蛋。一个令人喜欢的笨蛋。”

再一次带着喜悦的期待，沈兰曦幻入可能的未来。

暮色的时间，战霸天与沈兰曦跟着刘老汉在他们的新寨子游玩，这个寨子位于两个山头中间，从山脚看去，觉得这是一座山，想不到这里面还藏着一个寨子，更想不到这寨子里有些风景。

刘老汉只是将他二人带到了寨子的边缘：“仙子仙师，这个方向有一处天然而成的瀑布，有三百尺高，冒出来的都是热水，你们可以去看看，甚是壮观，而这一路上也开了一些花，恰在这晚上的时候会发出微光。今天仙师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不仅运来了这么多物资，还帮我们建了这么多房子，真是万分感激。你们二位先去游玩一番，回来之后，宴席便应该准备好了。”

“没什么，这都是应该的，凡是在我天府国的子民都应享受安居乐业，无灾无难。不用谢我，你们应该谢谢自己出生在天府国，同时有一个贤明的君王。”

战霸天义正言辞地说出这些话来，说及“贤明的君王”时还对沈兰曦傻笑。

似乎潜意识里就认定她将成为一个“贤明的君王”

而一旁的刘老汉连忙点头称是：“那仙子、仙师你们好好玩，我会去安排宴席了。”

战霸天牵起沈兰曦的手，走向了那谧谷森然之地。

果真如同刘老汉所说，这里的树与外界的有些不同，随着夜色的加深，点滴荧光也从树干上的地衣苔藓身上出现，多为蓝绿色的荧光，少数是红紫色的。

美丽光幻的景色将这二人引入森林的更深处。

而他们每次脚步的落下都会有几朵树冠上的花朵绽放，散播出沁人心脾的幻光，这些幻光感觉都长着尾巴，从树冠上面垂下，吸引天地间的精灵为它们传粉。

两个各自隐瞒身世来历的人一言不发，就这样牵着手走。

走得很慢，但是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们走得很慢，似乎将时间忘淡了，只是默契地这个人觉得这里不错，停留驻足，那个人也不再往前走去，站在一旁安静地陪着看。

走在静谧不语的深谷中、走在幻梦光芒的陪伴里、走在春虫协鸣的夜晚里。

终于，他们到了，那是瀑布，冒热气的一个瀑布，他们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已经走了这么久，月亮都高过了山顶，散落月华布下满山的雪银。

战霸天看着瀑布上的一个东西很是出神，像是在思考什么、回忆着什么：“兰曦为什么叫兰曦啊？”

他并没有听沈兰曦的解释，他给出了自己的见解，他指向了他刚才看的地方：“那里是一株兰花。我想陛下应该是看见了曦光之下的兰花才想出兰曦这么好听的名字来吧。”

月亮将那株兰花整个装裱，银色的月光将白色的花瓣衬的更白，花白中散落出点滴的微蓝。

战霸天单膝下跪，露出那时候表情，坚定地看着沈兰曦的双眼，这次他终于说出来了：“兰曦，我要守护你一辈子，不会再让任何人威胁到你。”

沈兰曦点了点头。

战霸天将她温柔地拥入怀中。

可是沈兰曦还不知道，自她答应了面前恋人的誓言之后。

这个誓言就马上要有作用了。

他二人回到寨子中，发现是一片热闹的场景。

刘老汉抱着他的孙子走过来，将这个孙子递给战霸天，要他给这个孩子取一个名字。

战霸天还在刚才幸福的欢愉中。

想都没想就接过刘老汉的孙子，当他接手的瞬间，异样的事便发生了。

红黑的气息笼罩住战霸天，而战霸天一动不动，双目无光，似乎魂魄被勾走。

沈兰曦对于这红黑的气息十分敏感，认得出这是与那色狼王身上一样的气息，只是浓度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如果说色狼王那个浓度是把一滴烈酒滴入一碗水里，那现在这个就是烈酒本身。

沈兰曦使用灵具正打算做点什么。

只见战霸天暴喝一声，将手中的库麦露扔出，双眼杀气凌天：“怪物，你居然想夺舍我！”

库麦露被扔到了几十米外的空中，整个身躯沐浴在满月映照中，而他附在刘老汉孙子身上的符文，也在这时彻底显现出来。

那是黑、**的黑，他笑道：“真是没想到，除了那个女孩子，你也不能被我夺舍。不过等会你们两个就会将自己血肉投入到解救世人的使命中了！”

战霸天很大声音地对库麦露说：“我问你一些事，你最好如实回答，这决定了你会不会死。”

这声音震的那些村民面露苦色，一个个的都快要站不住了。

而库麦露不知有什么打算，竟然就乖乖地答应了：“好，你问吧。”

沈兰曦仔细观察周围，不敢大意，生怕这空中的怪物在这寨子里做了什么手脚。

战霸天开始问了：“你是不是死过的人？”

库麦露答：“是。”

战霸天问：“最后一个问题，你附身的这个孩子还活着吗？”

库麦露狂热着目光亢奋地说：“他已魂归圣光之处，将身躯献给解救世人的荣光事业了！”

战霸天听他说完，便没有了兴趣：“送你去见神！”

声音传到库麦露耳朵里之时，也正是战霸天闪到库麦露面前的时候。

猛地一拳、是战霸天风格的，径直向库麦露的稚嫩脑袋轰去。

只要击中，库麦露就得魂无归处了。

可是没有击中，库麦露周身笼罩红黑的护罩，将这一击挡下，令他整个人被轰飞。

库麦露重重地砸到地上，掀飞了一大块草皮，撞烂了几栋房屋，房屋里面的人死的死、伤的伤。

有的孕妇肚子刚好被飞来的库麦露削掉了、而那肚里得到胎儿也不知变成什么形状的肉块了、有的孩子从三楼掉下被碎木刺穿、有的男人被掉下的屋顶压成了片。

这些房子就像一个个肉罐头、被战霸天打出“子弹”一个接一个地打爆了。

废墟中，库麦露站起来，拍走了身上的血肉污渍，两眼睁圆、指着战霸天说：“你这个杀人魔头！你杀了这么多人，你难道不知道愧疚吗？”

战霸天确实有一丝愧疚，他还没有搞清楚这些村民是否还是正常的。

不过很快他便确信这些村民是正常的了：他看见妻子抱着丈夫的尸体痛哭流涕、他看见孩子摇晃着双亲的尸体寻求回应。

这就令战霸天呆滞了。

库麦露趁此机会，随手吸取了身边一个孩子的血肉，将那个孩子脑袋以下的身体都吸成了皮包骨，他抓住孩子的那条手臂上盘绕着无数条黑红气刃，他将那可伶孩子整条脊柱扯出，脑袋与脊柱似一颗流星锤，朝战霸天飞去，速度迅猛、又有贯石穿山的力量。

命中！战霸天面部接下了这一颗“流星锤”。

可怜的孩子，他的脑袋与脊骨给战霸天敷了一层“面膜”，而战霸天也被这一击打的人仰马翻，在空中转了几圈。

“流星锤”爆碎的瞬间，附着在那上面的红黑气刃也爆发向四周，割破了战霸天的皮，令他整个面部与身体都流血。

这一下将战霸天打醒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重要的任务是什么了。

“不能与这个怪物纠缠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战霸天瞬间到了沈兰曦的身边，将她抱走，转瞬间就到了火石山洞的出口，可是正当战霸天要出去的时候，一道强力的红黑护罩便就亮起，使他二人无法逃离。

战霸天不得不在心中叫骂：“靠，明明就这么近了，那怪物算计得可真好。”

确实很近，在这里都可以外面看见月亮了，只是一层护罩阻挡了出路。

战霸天将沈兰曦放下：“兰曦，等我把这个护罩打破，你就出去。”

“那你呢？”

沈兰曦惊讶地问道，她听出这是要自己不管其他全力逃离的意思。

战霸天右臂真气外显、青筋暴起，呵一声：“破！”

拳头重重碰在护罩上，将那护罩撕开了一个口子，他又双手扳住那个口子，不让它复原，同时吃力的将那小小的口子撕开来，使得沈兰曦可以通过。

沈兰曦站在外面没有立刻逃走，她很犹豫纠结。

战霸天切齿地说：“快走啊！我说了要守护你的，谁也别想在我面伤到你。”

库麦露这时已经离他二人只有不到十米。

洞道那边传来他那邪性十足的声音：“你们可不能走，曦和化的使命可要由我们一起来完成啊！”

“快走啊！”

这时他二人已经被红黑护罩所分隔。

沈兰曦下定决心要去搬救兵，她催动灵具飞走了。

仍旧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银色的月光照在战霸天脸上，也照在库麦露脸上。

这是沈兰曦能看到的最后画面了。

也是梦境预言所能看到的极限了。

沈兰曦从幻梦的预言中醒来。

喘着粗气：“是梦，还没发生，阿仁、阿仁、阿仁。”

再不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