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话说瘟疫一事，我强行救下了本该被秘密处死的春雨他们，虽没有惹恼皇上，但却是让我心中惶恐。

恰好李耳献了一些酒进宫来，我知皇上好酒，又看李耳说这酒难得，便就借花献佛的献给了皇上。

皇上对这酒是极为满意的，也不顾宫中规制，竟亲自给我斟了一杯酒。

皇上亲斟，我如何敢不喝，只是没想到这杯酒却是喝出了祸端。

只是一杯，我便是断片了，若是不胜酒力倒也罢了，但是我竟耍酒疯，不仅跟皇上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还口出狂言说我庄子如何如何好，引得皇上好奇得紧，这第二日便与我们一起到庄子上看看。

醉酒一夜，所有的事情我都记不得，第二日重光又吓我，让我好一顿胆战心惊，幸而运气好，李耳竟在庄子上。

李耳最是会察言观色，说话又好听，倒是没有让庄户们冲撞了皇上。又一路领着皇上视察庄子，倒是将庄子展现的淋漓尽致，也不算是我欺君。

我心中稍安，不多时就到了午膳时间，李耳也是早有准备，请示了皇上，就领着我们走进一间屋子里。

话说农户生活都极为简朴，这屋子里全然不见一丁点的奢华之处，只是角落里的野花散发出的奇异清香，一尘不染的桌椅板凳，无一不说明布置这些的人是用了很大的心思的。

再是费心思，但屋子低矮也是事实。外面阳光明媚，因得房子低矮又没有窗户，里面竟是有些昏暗。

李监见了，也是不满的说道：“这屋子也太矮太暗了，主子要不然咱们出去吧，待会可别掉些不干净的东西到碗里 吃到肚子里可如何是好。”

皇上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在这种破烂地方待过，自然也是十分不爽利，见李监谏言，也是有些意动。

就在皇上就要训斥李监一番，李监再劝，皇上喜好风雅，也是兴致大开，就要移步竹林河边柳树等地用餐之时。

李耳确实已经听到了李监的话，虽不敢开罪贵人，心里面却是恼怒。

便装作没听到，只是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就将食盒放到桌子上说道：“农家土屋自是跟宫里面的琼台楼阁没法比的，但却也不会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下来。”

李耳说完又指了指屋顶说道：“这房顶我们特意用整片整片的芭蕉叶封了的，庄户们虽看着邋遢，但做事都是极认真的，还请诸位贵人放心。”

大家听说，也是都抬头看了看屋顶，果然是用芭蕉叶封的严严实实，而且应是昨天才封的，芭蕉叶看着十分的新鲜，还能闻到芭蕉叶独特的香气。

皇上知道这话是李耳在点自己，一时间也是有些尴尬，冷眼看了一眼李监，眼神中全是嫌弃。

皇上笑了笑，掩饰了一下尴尬，又说道：“这么有心的庄户倒是少见，难怪元卿一定要我看看，真是不虚此行，就是不知道准备的吃食是不是也这么用心了。”

“谢贵人夸赞，这吃食算不上精细更谈不上昂贵，但是这食材贵人你一定没吃过。”

皇上听了这话，顿时也是有了兴趣，说道：“那可不一定，我年轻时也是有名的老饕，而且越是古怪的东西我越想品尝一下，且不说这京城，就是北尚国内，我没有吃过的食材都是少之又少的。”

李耳听了也不多言，只是打开食盒，只见食盒里的盘子里放着几个饼，这些饼有些泛黄，而且仔细看你会发现大小还不一样，单看外形跟用心两个字是毫无关系。

按照规矩，凡事皇上的吃食，都是需的有专人试毒的，李监见了，自是夹起一个准备试毒。

李耳不知道皇上身份，对宫中规矩也了解，还以为是刁奴欺主，便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主人都没动，你个下人怎么还先吃起来了。”

“李耳。”我低声提醒道，“这是宫里的规矩。”

李耳何等聪明，听了这话，也是立马明白，李监这是在试毒。

轻笑一下，拿过李监手里的饼，咬了一口吃下去说道：“若是试毒也该是我来，哪有让客人试毒的道理。”

李耳吃过之后，李监还是又拿起一个吃了下去，过了一会儿确认无毒之后，我们才一人一块吃了起来。

这东西怎么说呢，不能说难吃，只能说很奇怪，而且口感特别的粗，吃到嘴里面就像是吃沙子一样。

吃下之后，回味有些木头的香气，说是奇特也不为过，只是着实有些难以下咽，故而我们一人吃了小半块，就都放下了。

“这是什么做的，我还真没有吃过这种食材。”皇上问道。

李耳听问，也是忙答道：“这是木心粉做的。”

听了李耳的话，皇上眼神立马就锐利了起来，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你莫不是在诓骗我，我可从未听说过什么木心粉。”

“贵人自然没有听过，这木心粉乃是庄子上新发现的食材，研究了许久，今日勉强弄的好吃一些，庄户就迫不及待的想献给元卿殿下。”

“怎么发现的？”我听是新发现的食材，也是来了兴致，问道。

李耳见是我问，心中高兴，也是要仔细说一通不可。

便是朝着我行了个大礼，满脸堆笑的说道：“这都是托了元卿殿下的福。”

我远在宫中，这些时日因瘟疫一事，连千秋阁都不能出，哪里能跟我有干系。

我心中不解，便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殿下心善，庄户都感念殿下的恩德，就在庄子前面为殿下修了生人庙。但殿下念及庄户穷苦不易，不让大家用香烛纸钱祭拜，让大家月行一善，就是这月行一善才让我们发现这木心可以吃，所以说托了殿下福。”

“早上进庄子的时候，看到庄户三三两两的拿着野花，原来是去元卿的生人庙啊。”皇上笑着看着我说道。

“前些日子这庙就建好了，我也知道，但是近段时日事情多，就给忘了。”我郝然的笑道。

皇上也没有追问，只是说了句你这奴才还是个忠心的，然后就让李耳接着说。

李耳接着说道：“这庄子里有飞鼠，最是坏庄稼的，平日里发现了都是打死，还非要找到巢穴，灭了这飞鼠的根才算完。”

李耳最是能说会道，声音抑扬顿挫，一时间大家都认真听李耳说这事。

“前段时间我们在北边的树林里发现了一窝飞鼠，大的被打死了，想着元卿殿下说过，要月行一善，小的则没有打死，只是让它们在巢穴里自生自灭。”

我听他们是这么个行善，也是觉得好笑，只是庄户们心是好的，又没有为恶祸害他人，便也不好教育他们，只是听着李耳继续说。

“没想到没多久这几只小的竟然长大了，我们觉得事情有异，便刨开巢穴，只见里面的心被吃光了。”

说到此处，李耳又是害羞，又是得意，郝然一笑说道：“我们想着飞鼠能吃，人可能也能吃，便就弄来研究了一下，果然可以吃，所以这完全是托了殿下的福。”

皇上见这树心粉竟是这么来的，也是觉得惊奇，笑道：“善心善行有善果，难怪你这奴才还有那些庄户这么爱戴你，连这猴儿酒都愿献给你。”

李耳听了，有些狐疑 问道：“敢问贵人，您说的猴儿酒是何物？”

皇上见李耳不知道猴儿酒，也是有些诧异，说道：“您竟不知？”

“就是上一次你献给元卿殿下的酒。”

听了七殿下的话，李耳显得有些激动，又说道：“您说那壶酒啊，这也全是托了元卿殿下的福，才得了这一点点。”

李耳说的时候高兴坏了，竟没有发现靠我靠的太近，李监见了，又是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就是元卿殿下教出来的规矩嘛，也不怎么样嘛。”

李耳自知逾矩，也是赶忙退后告罪，然后盯着李监说道：“这是我逾矩了，关元卿殿下什么事情，未得主子允许，你就插话，难道这是你们宫里面的规矩嘛。”

这话顶的李监满脸通红，最后只能愤恨的说道：“宫里面的规矩还容不得你这乡野村夫置喙，再说了若要论没有规矩，谁会有元卿阁里面的小桃没有规矩。”

“殿下。”

“说”七皇子冷着脸说道。

春雨有话说，但我并不想让她说，免得得罪了李监，日后被他报复，只是七殿下在我不允之前就允了，我也不能驳了七皇子的话，便只能让春雨说。

春雨听重光允他说话，倒是有规矩的很先行礼，再笑盈盈的说道：“殿下，这道听途说的事情，现如今也能拿到主子面前来说了，你说这事好笑不好笑。”

说完还捂着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气的李监咬牙切齿，但是又无可奈何。

皇上好酒，自然没空理会李监和春雨斗嘴，只是瞥了一眼二人，见二人惊慌失措不敢言语，才说道：“这猴儿酒极为难得，我倒想知道这庄户是怎么得来的。”

“贵人们有所不知，咱们这庄子往东走五十里有一处绝壁，不说高千丈，数百丈总是有的。这绝壁之下有一个村子，咱们庄子里一个农户常去那村子里做工，不久前就在村子外就发现一个重伤的人，看那伤口绝对是从绝壁上摔了下来，断然是没救的了。”

皇上听李耳这么说，也是知道说的什么地方，说道：“我知道那个地方，上面是有些猴子。”

“这位贵人真是博闻强识，连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都知道。”李耳说道，“那绝壁险的很，别说人了，就是那猴子摔死了的，也不知道多少。”

李耳说完，又说道：“村子里的人，看那人已然是没救了，就等着他断气之后埋了他，也算是善事一件。我们庄子里的那个庄户，想着元卿殿下说的日行一善，就把那人弄了回来，东家一把米，西家一碗水，贵人们你们猜怎么着？”

皇上听李耳如此问，也是笑道：“还能怎么着，那人活了呗。”

“贵人聪慧，那人竟活了，不消半个月，竟然能走能跳，果真是神奇的很。”

“武功高强之人，有真气护体，也不算稀奇。”

“对对对，那人武功特别的高，说他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那人好了之后，就给了半葫芦你说的那个什么酒，说什么这半壶可值千金，算是抵了这救命之恩。”

“这猴儿酒珍贵异常，别说千金，就是万金也值得。”

听了皇上的话，李耳适时的表现出惊讶的夸张表情，眼神中的贪婪恰到好处的一闪而过。

过了片刻，才释然的说道：“这酒真如此贵重啊，小的们也没见识，当时还嘲笑那人吹牛，但是闻着确实是与别的酒不同，就想着献给殿下，让殿下尝尝鲜。”

皇上好酒，自是羡慕的紧，说道：“你们这运气可真是好，这种好酒竟是如此得来的。”

李耳听了，立马说道：“贵人此言差矣，若不是元卿殿下教诲要月行一善，哪里能有这善缘，怎么得来这种好酒献给殿下，这都是殿下的善心得的善果，跟运气可没什么关系。”

皇上也不跟李耳争，只是让他接着说：“那人在庄子里住了拢共一月有余，在他离开的时候，要带走庄子里的一个孩子，说是要收他当徒弟。”

“你们难不成就让他把孩子带走了不成？要是那人是坏人该怎么办？”

老师的老毛病又犯了，听到要带人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是骗子，是拐卖儿童的，不能让他把孩子带走。

李耳见我反应这么大，也是忙解释道：“最开始当然不让，只是后来他去山里面猎了一只野猪回来，说是用这头野猪买那孩子两个月。看着那比老虎还大的野猪，那人竟能单手扛在肩上，在庄子里健步如飞，竟脸不红心不跳的，我们这些庄户如何拦得住他，自然只能让他把人带走了。”

李耳说完，又拍了拍手，外面立马传进来一个食盒，李耳接过食盒，说道：“不知殿下何时会来，庄户就把野猪身上最好的肉腌制了，可能有些咸，殿下还有各位贵人赏个福气尝一口。”

这野猪肉倒是寻常东西，只是得来有些奇，故而大家也是兴致满满，都夹了一小块尝了尝。

话说这野猪肉是有些咸，但是跟宫里面的山珍海味比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就连平常克制的皇上都多夹了一筷。

“肉是好肉，可惜无酒。”皇上感叹道。

李耳听皇上说酒，说道：“小的那里还有一点猴儿酒，早知道各位贵人喜欢，就带在身上了，这猴儿酒配着野猪肉想来也是值得一吃。”

皇上听还有猴儿样，如何能不激动，忙问道：“你还有猴儿酒？”

“还有一些，但不多，也就小半壶，我明日就写个帖子就送进宫去。”

“不用这么麻烦，阿大晚些时候跟你回去，取了酒再回宫。”

见是七皇子安排，阿大和李耳自然无有不依，都是忙磕头应下。

“阿大取了酒，就直接。”我看着皇上说道，“直接送到贵人宫里。”

皇上好酒，哪里等的了这么久，只是咳了一下，屋子里就出现一个人来。

皇上也不理会那人，只是问李耳道：“那酒在何处？我让人这就去取。”

李耳一时间有些懵，嘴里喃喃道：“就在我屋子里的桌子上，一个丑葫芦装着的。”

那人听了，瞬间就不见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那人消失不久，半个时辰不到就拿着一个丑葫芦回来，皇上见了高兴，李耳见了惊疑，七皇子倒像是没看到一般，只是吃着庄户们说来的吃食。

镇北王虽然也常如这般突然出现突然消失，但我还是觉得神奇，便是饶有兴趣的看了看那人。

只是这一看，却是让重光又起了心思，预知何种心思，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