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话说佛遁这个事情，并不是看女匠人的易容术有多高超，能够瞒人耳目，也不是看女匠人有多沉稳，能够装的天衣无缝。

而是看太后娘娘有多大的勇气，敢做这件事情，更是看我跟重光是否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有发现。

我自是愿意为太后娘娘遮掩的，太后娘娘也迷之信任的觉得，只要我愿意遮掩，皇上自然也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虽然不知道太后这么信任的理由是什么，但是我还是希望她能够去做一些让自己快乐的事情的，毕竟人这一生短短三万天，总得为自己活一下，故而我也没有多问，只是撺掇着太后娘娘佛遁。

太后娘娘心已经动了，我又撺掇，自然去见那女匠人。

见了女匠人，当真是有七八分相似，要是在昏暗又烟雾缭绕的佛堂里，自然是一模一样。

太后娘娘见了十分满意，觉得佛遁计划天衣无缝，当即就表示择日不如撞日，她今日就要离了这京城，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我虽然觉得今天就走有些仓促，但是人生不等人，说走就走也不失为一件明智的事情，至少对我而言是这个样子。

故而我也是全力支持太后娘娘的，又是跟太后娘娘就佛遁的一些细节商谈了起来。

敲定了佛遁的事宜，我让李耳去给太后准备些闯荡江湖必须的东西，然后就已经傍晚的时候了。

闯荡江湖需要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这临时起意让李耳去准备，也需要些时间。

我见李耳去忙，便跟太后娘娘寻了个小巷子里的苍蝇馆子，美美的吃了顿狗肉火锅，也算是为她饯行了。

话说这狗肉火锅本就是大补，在这漫天飞雪的冬日里，在一个四处漏风的小摊子前，吃一顿狗肉火锅的饯行饭，也是别有一番意境，倒是让太后娘娘高兴的紧，并不觉得寒酸。

这小巷子里住的都是穷苦人家，太后吃着火锅，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穿着单衣在雪地里急行，不由得难受的说道：“他们穿的如此单薄，如何过得去这个冬日啊。”

太后这人本就心善看不得这些，现下又要去闯荡江湖，更是要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更是看不得了。

于是说着说着都要哭了，还抹了两下眼泪，说道：“这还是京中，竟都有如此凄苦之人，别的地方又该是怎么样的惨状啊。”

店家见我们两人穿着华丽，谈吐间又颇为有理，听了这话才敢大着胆子上前，说道：“咱们这巷子里的过得还算不错的咧。”

店家咧着嘴笑着，指着旁边的一处院墙说道：“这家老爷心善，每到冬天都要给大家发钱发米，两位贵人再往前走两步就能看到，有几个避风的亭子，亭子四周都是用上好的被子挡风的咧，不然这巷子里，早就是躺满了冻死饿死的人了。”

太后听了这话，不由得欣赏的说道：“市井之中也有良善人家，待会咱们吃了这狗肉火锅，就往前走两步看看，是否真如店家所说，若是真是如此好人，也该让皇上嘉奖嘉奖，断不能寒了善人的心才是。”

店家见太后质疑他，也是不恼，自顾自的说道：“这老天爷没长眼睛啊，这么好的人家竟逢了大难。”

太后对这些事情十分有兴趣，听了店家的话，也是急忙说道：“怎么就遭了大难，店家你好生说说，我们二人也算是有些本事的，若是真是良善人家遭了难，我们怎么也得帮衬一二才是。”

“嗨，还不是前些日子前太子行悖逆之事时，这家老爷的女儿和夫人被贼人抓了去，哎呦，真是可怜的紧哦。”店家痛心疾首的说道，“多好的一个女娃子啊，这些年年年都要给大家发米施粥，那声音也好听，一听就是个有福的，没想到竟被人拔了舌头疯了，现在这么冷的天啊，还时不时穿着亵衣跑出来，真真是可怜的紧啊。”

听了这话，太后娘娘也没了吃的兴致，我也想起来之前回宫的时候，在路上像是见过一个疯女子，看背影甚是熟悉，今日又听店家提起这个事情，心里面总是不安。

故而我跟太后娘娘付了账，就别了店家，往巷子深处走去。

我跟太后娘娘往前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果然就看到了店家说的亭子，亭子里火光摇曳，从照射在帘子的影子可以看出，里面少说有七八人在里面避寒，旁边的廊下也有十几处这样子避寒的地方。

冬日碳贵木头也不便宜，这般烧柴取暖，跟把钱往水里面丢别无二致，看来店家所言不假，我跟太后娘娘相视一笑，心中满是高兴。

我跟太后站在风雪中看着，不多时暗处的一个小门打开来，走出两个小厮，用力的提着一个大桶。

避寒的人们听到动静，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从亭子里出来，有序的排好队，像是要领什么东西一般。

这冬日黑的早，巷子里光线又极差，太后娘娘看不太清楚桶里面的东西，开口问道：“桶里面的是什么？我怎么看着有些像是泔水。”

“不是泔水，是剩菜剩饭。”我仔细看了看，说道。

听了我肯定的回答，太后娘娘明显有些愠怒，骂道：“原本还以为是良善人家，没想到竟如此作贱人，竟拿剩菜剩饭给旁人吃，真真是可恶。”

太后娘娘是高门显贵里面出来的嫡女，虽然闯荡过江湖，知道些百姓的艰难，知道这剩菜剩饭对普通百姓而言是弥足珍贵的好东西，只是女儿家心思，看不得这些罢了。

此事我不愿与太后娘娘争辩，只是叹了口气说道：“高门大院的剩菜剩饭，可不比贫苦百姓家过年的东西差。”

太后娘娘也是在江湖上行走过的，自然知道我这话说的也是事实，只是心里面膈应罢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唉，百姓也太苦了。”

我笑了笑不说话，这些年镖局赚的银子，大半都拿来修路扶贫了，书院和穷医馆花大力气培养了这么多人才，全部用来救助百姓了，不然这些百姓的日子还要难过上五六分。

不过我不是一个自吹自擂的人，虽然这都是些实在的功绩，但是却没有四处宣扬，故而京中的达官贵人和读书人，鲜有人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跟太后又站在风雪中看了半晌，太后心里面实在是难受，就想离开了，就在这时，小门处闹将起来，一时间吵吵闹闹混乱不堪。

正准备离开的我们回头一看，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子赤着脚在巷子里跑来跑去，嘴里面还嘟囔着什么，可是由于被拔了舌头，只能听到些难听且奇怪的东西，她想说什么是一个字也听不清。

好几个小厮奴才在追这个女子，想给他披个披风，以免着凉了，百姓们也放下自己的碗筷，帮着一起抓女子。

“这女孩子有些拳脚在身上的，看着有些像武当派的入门功夫。”太后见了，说道。

我倒是没有注意她的武功，她的衣物让我更加在意，皱着眉说道：“她的衣物虽然艳丽，但是材质和花纹都是下人用的，不像是店家说的夫人或是小姐才是。”

我看着女子总感觉很熟悉，心里面不安更甚了。

“没想到千秋竟还知道这个。”太后诧异看着我，又看了看还在奔跑的女子说道，“这些百姓和奴才怕是抓不住这个女子的。”

我心中不安，便要去看个清楚，也是说道：“我去把她制住，天寒地冻，若是让她在雪地里跑上一阵，怕是得生场大病。”

说完就飞身而去，三两下就控制住了那女子，将其抱了起来，免得她的脚被冬日的寒气伤着了。

我看着被我抱着的女子，总感觉是认识的，但是她跑了这么一阵，已经是蓬头垢面了衣衫不整，着实是看不出来是谁。

这时旁边的奴才认出了我来，赶忙跑到我身边，行礼说道：“奴才见过老爷，老爷万福金安。”

这话倒是让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仔细一看，这小厮不就是我宅子里伺候的小厮嘛。

那我怀里面的是谁，我有些惊惧的看着小厮，沙哑的问道：“这是小桃？”

“启禀老爷，正是小桃姑娘。”小厮恭恭敬敬的答道。

“她是如何成了这个样子的。”我心疼的都要哭出来了。

“启禀老爷，奴才这就不知道了，前段时日宫里面的贵人送来的，让我好生照顾着。”小厮看着灰头土脸赤着脚的小桃，赶忙又说道，“奴才们都尽心伺候着的，只是小桃姑娘武功厉害，我们制不住，这才，这下。”

太后见我眼神凄苦，对怀中的女子全是怜爱，也是好奇，问道：“这女子你认识？”

“之前在千秋阁的一个侍女。”我平静的说道。

太后见我神色不是很对，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在旁边待着，我看了看怀里的小桃，又看了看暗处晃动的影子说道：“去把青鱼无心无德还有阿二都给我叫来。”

说完我就抱着小桃进了宅子里，不提。

身边伺候的暗卫都不是弱的，见我神色冷峻的下令，自然不敢耽搁，无心无德他们听了暗卫的传唤，动作也是极快，我这边安顿好了小桃，无心他们也到了。

我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语气低沉的说道：“无心无德去看看小桃吧，这疯病可有法子治。”

无心并未去看小桃，而是有些纠结的说道：“这疯病自然是可治的，只是还是不要治的好。”

听了这话，我心里面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冷哼道：“看来你们瞒了我不少事情啊，青鱼阿二给我好好说说吧。”

青鱼他们相互看了看，都不敢语言，最后还是青鱼站出来，说道：“这事儿，我们也不是有意瞒您，只是这王侍郎手段着实些有些下作，我们怕说给殿下听了，污了殿下的耳朵。”

我原本就心疼小桃的厉害，听了这话更是心疼的都不想说话了，只是给了个眼神让青鱼继续说。

“这王侍郎本就是个骑墙之人，二蛟相争之时他见当今皇上蒙难，就倒向了前太子。”青鱼边说边看我的脸色，见我没有反应才小声点继续说道，“但是人人都知道他与殿下您的关系，所以他为了给太子纳投名状，就，就。”

“一个小桃的舌头怕是不够纳投名状吧，你还想瞒我什么。”我已经有些生气了，语气不善的说道。

青鱼知道瞒不住，也是大着胆子说道：“他便绑了春雨和小桃，刑讯逼供二人，想逼问出你们的藏身之所。”

“她们二人知道个什么藏身之所，逼问她们有什么用，这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这狗东西真是会做样子，我竟被他骗了。”我愤恨的说道。

青鱼见我怒不可遏，也是破罐子破摔，说道：“殿下所言极是，这王侍郎逼供不出来，就，就把春雨的孩子当着她们二人的面，剁成了肉酱做成了肉丸，又逼着他们二人吃了下去。”

青鱼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用蚊子一般大的声音说道：“小桃吃了肉丸就疯了，硬生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吞了下去，所以，所以咱们也一直没给她治这个疯病，就，就。”

我听了青鱼的话，心里面懊恼不已，若是当时听了重光的话，救下小桃也不至于让她受这么大个罪。

我真的是该死，但是更该死的是王侍郎，难怪他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杀太子，原来是想掩盖这件事情啊。

他已经死的透透的，但是我并不会就这样子算了，我让青鱼他们去把王侍郎的祖坟全都掘了，还把王侍郎的尸体抛到了乱葬岗，还是不解气，又让镖局的人四处去摸黑王侍郎。

这是也只能撒气，但对小桃的疯病却是于事无补，我只能天天陪着她，希望能让她好过一些。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