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婚前

接到赐婚消息时，盛家六姑娘盛明兰正在和祖母请安，二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随即老太太呵呵一乐，轻笑起来：“好一个韩大郎，这手笔真是不小。”

一旁的盛明兰皱着一张小脸在思考：“祖母，您说，这一回议亲，是不是全在韩家哥哥的计划范围呢？”

“你想说明哥儿前前后后主导了这一切？”盛老太太笑吟吟的看着这个聪慧的孙女。

“先不说之前的‘簪钗’之事，单单‘聘礼’问题和没有任何预兆的‘官家赐婚’，我觉得韩家哥哥是早就有准备。”

盛明兰终究从蛛丝马迹中，摸索出一条线索，看到了一系列事件的幕后推手。

“他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大家猜来猜去，只会让明哥儿身上铺上更多的薄纱。”

“而这，也许恰恰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盛老太太端着茶碗一副高深莫测的笑道。

“祖母您的意思是...”

“韩家哥哥这是让人摸不准他的牌，以及他和官家之间的关系？”

盛明兰第一次觉得韩明有点让人拿不准，这份心机，若是细细究之，只会让自己有凝望深渊的感觉。

“借势。”

盛老太太苍老的双手摩挲着茶碗，轻笑一声。

“借势？借势？借势！”盛明兰一开始还没明白祖母的意思，不断小声呢喃，直到脑海里闪过御史台、官家。

“借朝廷的压力！”明兰抬头看向盛老太太。

“这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是民间舆论，这一点，才是这小子的可怕之处。”

“拿捏的好，可以说是国之利器；拿捏不好，一个身首异处都是轻的。”

“官家不是傻的，韩家哥儿也不是呆的，这种事，我们知道就行，不必深究。”

盛老太太眼含深意的看了明兰一眼。

这一眼包含太多，明兰只觉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有什么事情想通了。

“嫣然丫头要出嫁，这里面的门道规矩不少，你若有想法，我与你父亲说，让你到余家帮衬帮衬。”

盛老太太轻轻把话揭过，慈祥的看着明兰。

“这好吗？家里一应事还需孙女看顾呢...”明兰眨巴大眼睛看着祖母。

“呵呵呵，有什么不好，你自接手府里事务后，一直忙得顾前不顾后，正好嫣然大婚，你可以去热闹热闹，放松一下。”

盛老太太喝口茶，轻笑点头。

“谢谢祖母！”明兰灿然一笑。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韩余两家这前后近一个月的议亲终于在一波三折中完成，双方的长辈各自见了一面。

韩家这边，是韩老太太和韩大娘子共同出面。

而余家则是余老太太一个人，至于余大人为什么不来，听说是怕两家人见面尴尬，所以免了。

而余老太师倒是想来，奈何余老太太表示都是女眷聚会，你一个老头子在中间，觉得好吗？

这话把余老太师堵得没脾气，只得一个人郁闷的在家里喝闷酒。

边喝边赞叹：“这小子还算有心，酒的味道确实不错。”

而韩明本人则钻进翰林院和东府，忙得手忙脚乱。

翰林院这边主要是养才储望之所，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为皇室成员侍读，担任科举考官等。

韩明毕竟还没达到级别，所以只能天天修书撰史，偶尔给官家起草诏书。

不过这对于他养气静心、通读华夏历代史书有很大的帮助。

至于东府那边，也叫做中书门下，韩明主要就是跟在祖父等大相公的后边，天天誊写文书，在一旁作陪，听这些宰执相公们谈论军国大事。

而这就是官家赐予韩明中书舍人的官职所在，可以旁听大相公们治国理政的理念，加以融会贯通，形成自己的体系。

如此，韩明开始了翰林院和东府两头跑，忙得脚不离地的日子。

而距离韩明和余嫣然的成亲之日也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倒计时。

又一日，韩明早早起身，收拾好官服，拎着官帽就要上朝去。

结果还没出院门，直接被自己父亲和母亲堵在门口。

“你去哪？”韩师朴一脸严肃的背着手。

韩明眨眨眼睛，感觉今天父亲有点莫名其妙，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官服，确定没穿错。

“上朝啊！”韩明有点无语的说道。

“上朝？！”韩吕氏的声调一下子高了八倍。

“是啊！”韩明捂着耳朵无奈点头。

“呵呵，好啊好啊...”看着母亲似笑非笑的神情，韩明突然觉得脊背发凉。

“不是，您二老有什么事等我下朝回来再说。”

韩明说着就要从父母中间的空隙钻过去。

“上上上，上什么朝？你小子是不是存心要气死我！”韩吕氏直接揪住韩明的耳朵。

“母亲，您这是什么话，轻，轻轻点，疼啊！”韩明龇牙咧嘴的说道。

“我看你当官都要当傻了，你自己的婚事都不记得了！”韩吕氏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额(⊙o⊙)…”韩明一下愣在原地，眼睛眨啊眨，猛地一拍额头。

“哎妈呀！金蕊！金蕊...金蕊——！今天几号了！”

正在指挥下人忙活庭院装饰的金蕊小跑过来。

“哥儿，今天二十五了！”金蕊微微喘气说道。

韩明手一抖，差点把官帽扔了：“还有三天就要迎亲了？！咋没人通知我呢，我连准备都没准备呢？！”

这时候的韩明哪里还有那份在朝堂上挥斥方琼的少年意气，这货双手一摊，跟个前世‘达叔表情包’一样。

“哥儿，您之前在翰林院忙活，都两天没回家了，我哪里见得着人说呢？”

“昨晚您回来太晚，直接就安歇了，我怕打扰您,就没叫醒您...”

金蕊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解释着。

韩明慢慢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父母，‘嘿嘿’讪笑两声：“我现在就去递交婚嫁折子。”

“等你？等你黄花菜都凉了，你祖父已经帮你把折子拿走批了。”

韩大娘子看着一身官服的韩明气不打一处来。

“赶紧把官服换下来，一会儿到我那里去试装，还有，该做的誓词也要好好想想。”

“现在满汴京城内都知道你‘韩诗仙’的名号，可别跌了份。”

韩大娘子纤手一挥，如同领导发号施令，韩明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看到自家父母终于离开，韩明重重呼出一口气，接过金蕊递来的手帕擦擦汗：“差点要完啊！”

“哥儿，我紧着伺候您更衣吧，要不一会儿大娘子又该说了。”金蕊急急忙忙推着韩明进屋换衣。

“对了，这段时间我快忙疯了，余家那有什么情况吗？”

把朝服褪下，韩明在金蕊的服侍下换上常服。

“余家大姑娘过府几次，不过哥儿您都不在家。”

“对了，宁远侯府的顾二公子，也来过，奴婢看他紧锁眉头，好像有事找您。”

金蕊把束腰给韩明扎好，小声说道。

“仲怀？”

“好像确实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自从上次马球会后，一直忙着余家和朝廷的事...”韩明自言自语一番。

“一会儿你让永曾跑一趟甜水巷，给仲怀递一封请柬，邀请他做我的戥（deng 四声）穿石。”

所谓戥穿石，是指婚庆典礼上的伴郎，即大龄未婚的男性。

当然，随着时间变动，这类伴郎并非一定选取大龄未婚的，只要是男方的男性友人即可。

“还有，再跑一趟盛家，看看则诚与长枫有没有时间。”

眼看金蕊就要出门，韩明又想起一个人，连忙喊道。

“对了，齐国公府！吕家舅舅那边的也要看看，都给发一份。”

“哎哎哎，算了算了，等我晚点亲自整理一份名单再说。”

韩明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这说着说着，人数越来越多，还是整理份名单，别漏了谁好。

说完带着折返的金蕊去了母亲的翠玉轩，试穿新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