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五年

第131章 129五年

曼陀山庄。

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假山之后，明亮的双眸偷偷往外处的亭子张望，身上的白色锦衣却始终与角落中的枯枝败叶隔着小小的距离，所以哪怕是躲藏了许久，也不见身上有丝毫的脏污。

“叶诗情，让我抓到，你就完了！”

李沅芷闯入园林之中，背上负着一柄长剑，先是拨开一堆花圃，见其中没有藏有小人后，又转向假山的一方，咬牙切齿地暗骂着某个不省心的小人儿，走路的步伐却微微轻了几分。

不管师傅在不在跟前，这都是师傅的女儿，要是碰着摔着，李沅芷只觉自己一个人是不够曼陀山庄的一众长辈收拾的。

“糟了，李师姐要来了！”

假山后的小人又偷摸看了一眼，眼见着李沅芷朝着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顿时往四周环顾了一下，眼见着已经没有丝毫的退路，却也没有半点惊慌，小小的短腿踩着假山便腾飞而起，只留下一连串嬉笑声后，便没入院墙之外。

“该死！又让这小鬼跑了！”

李沅芷目视着小人儿跃墙而过，气得牙痒痒，却也只能无奈下继续追逐那比猴儿还精的小鬼头。

这集合师傅叶孤城和师娘王语嫣之长的结晶，小小年纪就有着一身不俗的内力，别说是飞檐走壁了，就算是踏水而行，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真不知道这小鬼是怎么长的，毕竟她还只是三岁不到呀！

已经同叶孤城学了近五年剑法的李沅芷，只能暗暗羡慕着这人小鬼大的小家伙，有着让无数人惊羡的家世了。

上有逍遥三老三位功力尽复的长辈，满腔的宠溺都汇聚在这小家伙的身上，周岁不到的时候，便有三位长辈为她洗经伐髓，虽不是如她父亲一般修炼先天剑经，却也全身经脉贯通，修炼起来更是一日千里。

只三岁不到的年纪，身上的内力已然羡煞无数武林人士。

再说其母王语嫣，则是万千武学典籍如数家珍，仿佛世上就没有她不知道的武学，有王语嫣在旁教导，李沅芷甚至有些怀疑，如果自己不使师傅传授的白云剑法，极有可能不是这小家伙的对手。

最后便是其父叶孤城，这一年多的时间都在闭关，早些时候对于自己的这个女儿谈不上热情，却也隐隐透着一抹柔意，即便是没有亲自传授这个女儿剑法，对于这个女儿的问题，却也知无不言。

如此之下，必然造就这小家伙的不凡。

恐怕能和这小家伙比较的，也只有石破天与阿秀的儿子了。

那个家伙同样是天赋异禀，狠狠羡慕死李沅芷本人了。

只不过与石破天的纯真品性不同，石破天的儿子石缘君就显得冷峻一些，有时候看向其父石破天的时候，都是一种看傻子的眼神。

不过与其父一样，石缘君的剑道天赋，可是连叶孤城都亲口认同的。

然而叶孤城也说到，石缘君的剑道同样是如石破天一般的有情之剑，他的冷只是一种外象，内心却如火焰一般炙热。

这一点必然是遗传自石破天本人了。

“情儿，你又捉弄你李师姐了？”

叶诗情当头撞倒在盘头束发的王语嫣脚下，面对王语嫣的责问，左右躲闪着脑袋说道：“是李师姐不小心的，不是情儿故意的。”

“你呀。”

王语嫣抱起这鬼灵精的女儿，微微叹息道，最后也不忍心出言责备。

对于叶诗情的恶作剧，王语嫣也猜出了几分，无非是出于一种小孩子的嫉妒心思。

叶孤城只传授李沅芷白云剑法，对于叶诗情却从未教过任何剑法，自觉受到冷落的叶诗情，这才处处针对李沅芷这个师姐。

王语嫣并不怪叶孤城对于自家女儿的冷落，却也无法抹平自家女儿的心中委屈。

他本就是那样的人，不会因为是否成婚，又是否有女儿而改变。

如果变了，那他也不是他了。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不只是自家的女儿有所委屈，她又何尝不是呢。

嫁给堂哥本应是最开心的事情，可一腔的情意，王语嫣也不愿堂哥为了自己便放弃所有一切。

“师娘，小师妹又欺负我！”

李沅芷出了林苑，望见王语嫣后，便一副可怜模样的娇憨道。

这几年来，她也没出过曼陀山庄，所以这性子并未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增长，同样是当初那个少女。

“略！”

叶诗情吐了吐舌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恶作剧而有所愧疚。

这讨厌的师姐总是霸占着父亲，一点都不让人喜欢。

“圆子，你的白云剑法练得如何？”

王语嫣转移话题道。

“回禀师娘，白云剑法我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只是一直领会不到白云剑法那千古悠悠的剑意。”

李沅芷沮丧回道，深深质疑自己的武学天赋。

白云之剑经过叶孤城的一再改编，以部分九阳神功为基础，归纳成一部心法与剑法同修的武学。

只是剑法容易学，这剑中之意，却不是那么简单便能明会。

“笨蛋师姐！”

王语嫣还没说话，叶诗情又开始挑衅道。

“石哥哥都已经学会了白云之剑，笨蛋师姐连白云剑法都没学明白，简直是笨死了。”

“谁能和那小妖孽比。”

李沅芷吐槽道。

至于为什么石缘君能学会白云剑法，领会白云之剑，就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小叛徒了。

这两人从小就穿着一条裤子长大，不管有什么好东西，叶诗情都想着石缘君，她这个师姐反而成外人了。

也不想想，就这小家伙一丁点大的时候，究竟是谁整日整夜的照顾她的。

至于想想这石缘君的名字，今生有缘识君，李沅芷感觉这理是讨不回来的，一扯上自家的儿子，讲理的阿秀也会变得不讲理。

“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吵了，今日堂哥出关后便要去往别方天地，不止狗哥会来，张先生也会回来曼陀山庄，千万别闹出笑话。”

王语嫣好笑地看着两个小鬼，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圆子始终都像是长不大的孩子，莫不是照顾情儿太久了？

“师娘，师傅要出去，会不会带上师娘一起？”

李沅芷转了转眼珠子，立马就讨好问道。

她知道师傅肯定是不会带自己出门的，不过如果师娘也跟着一起去，那么自己也能厚着脸皮求着去。

“不会。”

王语嫣伸手敲了敲李沅芷的脑袋，明明两人的年岁相差不大，却感觉大人与小孩之间的差距。

“如今的堂哥，已经不再是你以前的师傅了。”

王语嫣愁然道。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堂哥。

“好吧，其实我也听师兄说过，师傅的剑一向无情，白云之剑只是意外而已。”

李沅芷缩了缩脑袋，幸好自己是在最巧的时候遇上师傅，不然就要像师兄一样，要和师傅比剑一场了。

而且听师兄讲，他与师傅的比剑还没有结束，总有一天还需要进行比剑。

那时候的师傅才是真正的巅峰，也是最强大的。

强大到如今的师兄也会心生绝望。

所以这一次不只是师傅叶孤城要去别方天地，师兄也会一同离开，去追寻各自的剑道。

对于其中的根由李沅芷无法全部理解，反正她只知道师傅又要和师兄打了，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简直是要了人命！

“天外飞仙。”

王语嫣喃喃自语道。

已经沉寂了已有五年之久的天外飞仙，终于还是让堂哥重修而成了吗？

这五年来，诚然是王语嫣最是幸福的时刻，嫁给了自小仰慕的人，何尝不是幸福之事，可无论王语嫣如何欺骗自己，也无法阻止这最爱的人离开自己的一天。

这一次离别，下一次见面便是永别。

如果自己无法破虚飞升，此生此世再无与堂哥见面的机会。

对于堂哥叶孤城是否能够破虚飞升，王语嫣从未有过怀疑，那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仿佛世上没有堂哥叶孤城做不到的事情。

感受到那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的气息，李沅芷的身体缩得更紧了。

不只是师傅可怕，这师娘也可怕得很。

不要以为王语嫣这五年来日日与丈夫叶孤城同进同出，这修炼上的事情，王语嫣也从未如以往那般懈怠。

尤其是见过狗哥那吞纳天地灵气的太玄神功后，王语嫣靠着自身的博学，加上逍遥三老的帮助，将北冥神功吐纳他人内力的特性，转而吐纳天地灵气，已然走上一条康庄大道。

加上王语嫣对于武学的强闻博记，就算是动起手来，功力与王语嫣相仿的武林人士，也不够王语嫣一只手打的。

“外婆，抱抱！”

王语嫣怀里的叶诗情张着双手，整个身体倾向一路而来的王夫人。

不得不说隔代亲，王夫人向来板着脸色，唯有对着这外孙女的时候，脸上的便如那春雪消融，展露出万般的柔情。

“情儿，是不是你娘又骂你了。”

王夫人抱过叶诗情，可是稀罕得紧。

这叶诗情结合叶孤城与王语嫣容貌上的优点，打消一看便知是一个美人胚子，王夫人或许会讨厌丑不拉几的小孩，但是绝不会讨厌如此甜美可人的叶诗情。

“娘，您可别惯着情儿了。”

王语嫣摇了摇头，自己从小可都以为自家的娘亲不会笑呢。

“城儿还没出关吗？”

王夫人看向琅嬛玉洞的方向，出言问道。

这五年来，叶孤城回来半年后，便与王语嫣成亲，几年的时间里，如从前一般，从未拿起过剑。

唯独这一年来的时间，身上的剑意却越发强盛，于月前闭关琅嬛玉洞后，所有人都知道，天外飞仙的绝代风华，又要重现世间。

叶孤城的剑心重修，就代表叶孤城的离开，等到叶孤城回来之日，也便到了叶孤城剑开天门，破虚飞升的时候。

“快了。”

王语嫣伸手拍向李沅芷的肩头，李沅芷身后负着的长剑凭空出鞘，在半空中盘旋片刻，陡然指向琅嬛玉洞的方向。

“堂哥的天外飞仙不在威势，而在高绝。所以天外飞仙再现之时，并不会引来万剑朝拜，而是如凡人仰望孤高的王者。”

就在王语嫣轻言解释之时，一道剑气冲天而起，曼陀山庄所有的剑器都微微鸣动，然后竖立起来，转向同一个方向。

“语嫣，你的功力又深厚不少。”

王夫人叹了口气，喜欢上城儿这般的剑客，自然停不下进取的脚步。

只要驻足片刻，就再也看不到前方的背影。

之所以会有叶诗情这个名字，不正是王语嫣渴望追随叶孤城脚步的一种证明。

“语嫣姐姐，叶公子出关了？”

于长廊之上，银川公主李清露与阿秀联袂而至，两人同时看向琅嬛玉洞的方向，出言问道。

银川公主李清露自从到了曼陀山庄后，死活都不肯回西夏国都，李秋水也不想回去，所以两人一住便是数年。

有了张无忌的帮助，无论是无崖子的伤势，还是李秋水的毁容，亦或是天山童姥的走火入魔，也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一一有所好转。

如今逍遥三老还是住在曼陀山庄，这三人相处的各种矛盾，更是无法细细明说。

好在三人之中还有王语嫣周旋，不至于当天便把曼陀山庄给拆了干净。

王语嫣之所以能在这五年的时间中拥有如此功力，也要归于逍遥三老各个不服输的性子，每个人都尽心教导王语嫣，试图在王语嫣身上胜过其他人。

“大哥已经在堂中等候，还有乔大哥，张公子几人。”

阿秀拉着王语嫣的手，两女的情分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有丝毫的减弱。

“石哥哥也来了吗？”

叶诗情探头问了一句。

阿秀抿嘴而笑，那眼中的坏心思，让王语嫣忍不住捶了一下阿秀的肩头。

“君儿也来了。”

“送他父亲来的。”

阿秀好笑地道了一句，自打有了君儿这个儿子后，石破天反而像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了。

“唉，石大叔事事都要石哥哥操心，完全就是长不大的孩子，难为石哥哥了。”

叶诗情装模作样地道了一句，又是引来数道不言而会的笑声。

狗哥就是这样，不会因为他是否成婚生子而有改变。

这也是阿秀之所以喜欢狗哥的一点。

当几人顺着回廊来到大厅时，一眼就看到一个冷峻的小孩危坐正襟，而隔着一个座位的狗哥却时不时看向欲言又止的乔峰，又看向自己的儿子。

“二哥的孩子简直一点都不像二哥。”

段誉对着乔峰微声道。

只是被小孩正目一看，又端正姿态，显然也是怕了这个小孩。

“所以他们到底谁才是大人？”

王夫人哼了一声，对于小孩连乔峰都能吓倒的气度，很是满意，反而对于厅中的三人，是一点都不客气。

“石哥哥。”

叶诗情奔奔跳跳地来到石缘君的身前，见着石缘君嘴角的一抹笑意后，这才满意地拉着石缘君下了高椅。

终于看到石缘君被叶诗情拉走后，狗哥几人猛然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最豪迈大气的乔峰，也禁不住石缘君这种不管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小辈。

那就像是乔峰正要豪饮时，身后始终都有一道责备的目光，让人汗毛竖立。

相比于叶诗情与石缘君，乔峰与阿朱的儿子就好上太多了，几乎和乔峰同样的性情，说是父子更像是兄弟。

“叶兄弟。”

“叶公子。”

“堂哥。”

“城儿。”

当一袭白衣的叶孤城走进大厅之中，每个人的称呼都各不相同，这无关亲疏远近，而是叶孤城的气质太冷太傲，对于其他人而言，叶兄弟、叶公子已然是一种极亲近的称呼了。

所有人都知道叶孤城打算离开，所以他们前来送叶孤城一程。

别方天地满是未知，谁也不知道叶孤城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或许等叶孤城回来之时，早已是沧海桑田，人间变换。

“你们本不必来。”

叶孤城言道。

这些人其实真的不必前来，但是他们却又全都来了，就算是张无忌与其两位妻子，也于太湖之中，稍后即至。

“乔某曾有一诺，要寻觅神兵赠与叶兄弟，如今正是赠上宝剑的时候。”

乔峰展开身前的一个细长匣子，里面正有一柄漆黑的长剑。

“此剑乃是乔某寻得天外陨铁，二弟耗费百日所铸，得剑唯二，二弟选了一柄，这另一柄便赠与叶兄弟。”

“好剑。”

叶孤城拔剑出鞘，剑鸣之声悠远绵长，剑长三尺三，净重九斤九两，可见其并非凡铁铸就，而是真正的天外陨铁。

整剑黑而无光，却能感受到剑锋之处的刺骨锋芒，剑柄之处并无软木加护，则是一体锻造。

煅剑技艺亦非寻常铁匠而有，已然是对剑有着非同一般的理解，不然造不成如此好剑。

“请叶兄弟为此剑择名。”

“临渊。”

“临渊却步，叶兄弟还是那一个叶兄弟。”

乔峰朗声大笑。

“渊深而黑，堂哥为此剑择名，自然也正应这黑剑之意。”

王语嫣解释道。

“王姑娘有所不知，这柄剑其实并不是黑剑，而是一柄白剑。”

狗哥挠着脑袋说道：“只需要将内力输入剑里，这柄剑就会发出白色的光芒，就好像是一柄白光汇聚的剑。”

“竟然如此神奇？”

王语嫣难以置信道。

伴随着叶孤城内力的传输，原本黑不溜秋的黑剑顿时出现一道道白色的纹路，只一个瞬间便占据全部剑身。

此时出现在叶孤城手中的，宛如是一道光，而非一柄剑。

“这块天外陨铁是于二弟传乔某望气之法，乔某一日在海外感受到奇光的气息，一路找寻而去，在一处方圆不过半丈的海中浮冰上寻得。”

“交由二弟锻造之后，便得了这柄临渊剑，及二弟的青莲剑。”

狗哥拔出自己腰间的一柄长剑，其上朴实无华，只能见得通体晶莹的青色，仿佛不是一柄剑，而是一块青色的宝石。

之所以选择这柄剑，也是因为此剑是融合狗哥此前的断剑重新锻造，所以这柄剑只适合狗哥。

“乔兄弟有心。”

叶孤城收剑归鞘。

目光一扫正靠在一起的两个小人儿，又回视王语嫣一眼后，身形一动，瞬间消失在所有人的眼中。

“叶兄弟的功力又深厚不少。”

乔峰喟然叹道。

“唉，堂哥。”

王语嫣抱起懵懂的叶诗情后，同是感叹一声。

“那个，我也要一起出去了，阿秀你和君儿就暂时呆在曼陀山庄吧。”

狗哥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

为了今后能和叶孤城比剑不败，狗哥自然无法继续留在自己的妻子儿子身边。

因为心中的千万般情意，让狗哥不愿意死，所以他不能败。

“大哥，一路小心。”

阿秀抱起石缘君后，宽慰道：“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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