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锋芒山

出租车在传送带上一路向北前进，随着时间的推移，沿途的建筑物和灯火逐渐少了起来，直到最后的一段路程，传送带也到了尽头，出租车不得不启动自带的电池和发动机，行驶于几乎没有灯光的山道上。

“您好，您的目的地锋芒山到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星途汽车期待与您再次相遇。”

听到声音响起，半梦半醒的欧文马上来了精神，他拿起头盔跳下车子，只见前方的黑暗之中，赫然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冰山。

由于潮汐锁定的关系，6号家园有一半国土常年面对它的主行星，也就是那颗巨大的蓝色气态行星，相应的，另一半国土就会长久隐身于黑暗之中，就像月球与地球的关系一样。

锋芒山就位于6号家园的明暗交界处，有两万多米高。由于大气的折射，会有少许蓝色光线自山上而下渐变消失，在冰晶上涂抹出一副魔幻的图画，让整座山就好像一支喷着黑色火焰的古代火箭，即将承载着人类的希望，升空到广阔无垠的星空。

这样的冰山在6号家园的背光侧并不少见，是整个星球获取淡水的主要来源。

山脚下气温很低，这让欧文的生命维持系统不得不开启了加热功能。在蜿蜒向上的山路上步行了好一会儿，欧文才来到一片地势平缓的地方。

相当于四个足球场大小的冰面，到处都堆满了不可再利用的城市垃圾，它们大部分是因为被聚变电池泄露的放射性物质污染的汽车、飞机、大型设备和电器，大多数已经锈蚀损坏，但其中也不乏一些看上去成色还不错的好东西。

欧文竖起中指，用指尖放出火焰为自己点了一支烟，而后深吸一口，边吐着烟圈便说道：“我来了，都出了吧！”

话音未落，只见垃圾山上瞬间亮起了点点灯火，就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照亮了穿梭于垃圾丛中的道路、中央的一片开阔地，和开阔地上站立的欧文。

随着一声声轰鸣，几十位造型古怪的人，驾驶着同样古怪的各式机车从垃圾丛中的道路疾驰而来，裹挟着冰雪和浓烟将欧文团团围在了中央。

“太子爷来了啊？教授又造了好东西，你要不要试一试？”

说话之人身材魁梧，**的上半身和的他黑色皮裤一样烁烁放光，半边脸上刺着六芒星图案的纹绣，连同他的朋克尖刺发型和皮靴上的马刺，处处尽显锋芒。

“约克，少说废话，把东西拿出来！”

听到欧文这样说，锋芒哥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他挥了挥手臂，早有几个少年吃力地从一辆废旧房车内推出了台机车，半天才来到欧文的近前。

约克拍着机车大灯说道：“扭矩46牛米，转速一万四，你愿意的话可以直接开到天上去，最性感的就是这个大灯，就像是风情街上舞娘的酥胸，让人爱不释手。”

欧文点了点头，戴上黑色头盔就骑了上去，踏板踩上几脚，机车便发出刺耳的轰鸣，几团烈火好似欧文此时大脑内的肾上腺素，从排气管中喷涌而出。

欧文有些兴奋了，只见他只轻轻转动右手手腕，机车便似闪电一般冲出了人群，他的身后，约克和他的同伴们也不甘落后，各自驾驶着机车尾随着欧文，风驰电掣一般在早就规划好的山路上驰骋着。

跑了几十圈后，欧文徐徐将机车停了下来，却迟迟没有胯下机车。他舍不得坐下的“美人”，可是又不能把它带回家，就像是王子不能把当妓女的情人带到国王和王后面前一样，只有在暗夜之中、在腌臜之地，他才可以与自己的最爱尽情欢愉。

“怎么样？只要五千星币，对于你这样的富家公子来说，这不算什么吧！”约克来到欧文近前，一脸坏笑。

欧文苦笑一声，恋恋不舍地从机车上翻下身来，对约克摇头说：“动力还不错，操控性差了一些，再改进一下吧！”

“你小子上次说钱不够，这次又说操控性差，这车我前后改装花了几千星币，单是这个大灯就五百多，你是不是耍我呢？今天你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约克嚎叫着，伸手抓住欧文的衣领，他的同伴们也叫嚣着围住了欧文。

就在欧文无法脱身之际，夜幕下突然传来一声低沉却震耳的声音，其声之大，只教周围的垃圾山都摇晃了起来。

“住手！”

众人都吃了一惊，回头寻找声音的来处，却远在山腰上的一间破旧房子前。之所以这么确定方位，是因为这声音是他们都很熟悉的人发出的，而这个人，此时正站在破屋的门前，纤瘦的身影被房中明亮的灯光拉长了几十米，直到蜿蜒的山路前才渐渐消失。

“让他到我这里来！”声音再次响起。

约克等人似乎不敢违逆此人的命令，他们极不情愿地放开了欧文，瞪着一对对好似远古恶狼一样的眼睛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我和摩尔老头是老相识了！你们这些杂鱼别想要动我！”

欧文大笑着阔步走向上山腰，好像得胜者一般，但是大脑却不想配合他，一连串微电流从神经元传送到末梢神经，让他的双腿不自觉地颤抖着。

“摩尔教授！您好！”欧文难得一见地使用了敬词，但这也是发自内心的。

“进来吧！”

这次的声音不再惊天动地，非但如此，言语之中似乎还透露着一丝慈爱，这却让欧文更加惊恐了几分。

“摩尔教授，我并非要有意亵渎您的杰作，只是我现在还未满十八岁，我的银行账户……”

欧文口中的摩尔教授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了破房子中，灯光之下，尽将他的苍老和颓废展现在欧文面前。

此人面色焦黄，形容枯槁，苍白的须发被灰尘和油污染成了灰黄色，他的双手布满了褶皱和伤痕，右手拇指上还缠着带着血渍和污泥的纱布，不过和他身上穿的，可能是白色的工作服比起来，这块纱布可谓是一尘不染了。

摩尔声音低沉，却极具威严地说道：“我的作品绝对不会出现问题，你既然这样说，是不是改装的手指有什么异常？”

“不是。”欧文急忙将手藏在身后……

没等欧文再说什么，摩尔直接把一面全息投影扔到了他的面前。

“先看看这个吧！”

欧文点头，随后仔细看着屏幕上的内容，上面是联邦通讯社的一则新闻快报，在头条的位置上几个大红色的字这样写着：

资料官座驾遇袭，第一夫人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