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命之寄托

“呼哧……呼哧！”

天蒙蒙亮，冬日的树林显然有些没落，但是泽县位于整个大齐的南边，冬暖夏凉，因此树叶的四季更替并不是非常明显，置身于其中，透着些许的亮光，大家还是能够看到点点绿芒。

而在天边的一抹亮色不知不觉窜出地表束缚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小点密集地串成了一条细线，慢慢地靠近，靠近。

“二少爷！二少爷！”

成功地逃离泽县，让萧禹一众人等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在寻到小道的时候，萧禹知晓自己这帮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泽县，显然不太可能，救下了余顺和以后，索性就直接大摇大摆地通过小道离开了西城。

在离开之前，唐天特意过来禀报了关于秦家商铺之人的动向，根据留在最后的人的汇报，在他们通过小道离开以后，秦家布店内便立马派人跑了出去，其最终的目的地正是秦家主宅。

这一次的离开，萧禹并没有打算将全部的人带走，在和唐天以及袁晨阳几人商量后，大家统一决定留下两人继续留守泽县，在暗中搜集消息，他们的老巢便是猴儿之前一直隐藏着的秘密小屋。

听着身后的动静，萧禹深吸一口气，看着蒙坦村的方向，再过不久，他们就要经过十里铺了，过了十里铺再走一些路就彻底到了蒙坦村了。

“猴儿，怎么了？咱们这都离开泽县了，你还紧张什么？”

看着猴儿紧张兮兮的样子，萧禹难得地露出一些笑意。

猴儿却是默默自己的后脑勺，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人，然后对萧禹说道：“二少爷，这一次回去，当真是没什么问题吗？”

猴儿的话让萧禹一愣，停顿了一会儿，步伐也稍稍放慢，语气中充满了一丝好奇。

“你究竟想说什么，直说！你知道你家少爷不喜欢猜谜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猴儿也不想再继续拐弯抹角了。

“二少爷，猴儿的意思是，如今你大哥现在在青龙山上，蒙坦村内现在是萧家主在当家的，而二少爷这一次从泽县中侥幸逃脱，如果仅仅是带着几人回去，或许没什么大碍，但是现在这么多的人，萧家主会不会？”

现在的猴儿已经不再是过往的那个猴儿，因为在他眼中，整个萧家中，唯一能够让自己依靠的人就只有萧禹。

置身于萧家，猴儿感受到的是整个萧家对于二少爷深深的忌惮，不单单是源自于大夫人一方的压力，更重要的是萧家主那左右两边倒的莫名态度。

猴儿相信，如果萧思才没有出事的话，那么在将来，整个萧家很有可能会以嫡长子继承的方式，全盘交给萧思才。

如此一来，二少爷到时候该如何是从。

人，一旦有了**，要想再控制下去，往往会有很高的难度。

跟着过去的萧禹，猴儿与孟灵儿两人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每天醒来唯一的愿望就是填饱自己的肚子，穿暖衣服。

但是自从萧禹的那一次晕倒以后，猴儿的生活以及他经历的这一切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置身于世外的话，或许猴儿还没什么感触。但是这一切的一切，猴儿却是实实在在地经历了，那种对于未知的黑暗，通过自己的双手和努力，慢慢地揭开覆盖在黑暗上的一切，那种成就感、那种对于未知未来的憧憬以及期待，一切的一切，猴儿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由二少爷给出的。

换而言之，二少爷就是他猴儿的根，一旦二少爷出了什么事情，最终他猴儿也落不到什么好果子。

非但如此，灵儿也会发生意外。

所以，为了自己，为了家人，猴儿也必须去考虑一些萧禹没有考虑到的事情。

这一刻，猴儿的角色，已经悄然发生改变，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身上会有这种变化。

萧禹的眉头紧紧皱起，看了一眼猴儿，有些迷惑地问道：“你什么意思？我这脑袋瓜子有些转不过来，能不能说明白一些？”

猴儿无奈地摇摇头，自己的这位二少爷，在一些事情上精明的不能再精明，但是在一些事情，又如同呆瓜一般，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还说不通呢。

“二少爷，小的意思是……”

“停！”萧禹抬起手，转身看向猴儿，脑袋慢慢地凑近，没好气地说道：“猴儿，你什么在我面前用小的小的，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了吗？我们两个之间，没必要弄这些东西。”

若是过往，猴儿也许会遵循萧禹的意思，改口称呼。但是这一次，猴儿的态度却让萧禹大吃一惊。

“不行！二少爷，你我之间身份毕竟有尊卑，这称呼上仅仅是一个小变化，在以后，还有许许多多需要二少爷去适应。”

“你！”萧禹指着猴儿，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个改变，可猴儿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二少爷，你看！”

猴儿指着身边的这几十人，然后重新将目光转到萧禹的身上。

“二少爷，小的没什么文化，也不懂写字！不同于二少爷，从小锦衣玉食，小的在过去过的一直是颠沛流离的生活，但是跟了二少爷以后，二少爷对小的好，这些小的都清楚。但是，现在，二少爷，请你认真地看看他们，他们为什么会跟着二少爷，冒着生命危险离开泽县？”

萧禹一愣，猴儿脸上的表情越说越认真，谈话的氛围也让萧禹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猴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他并没有打断猴儿的话语。

不仅如此，萧禹还时不时地瞥向这些跟随着他逃出来的魍魉军，他们每个人的脸上虽然满是疲倦，但是从他们的眼神中以及不时彼此之间的言语之间，却可以发现，在他们的身上，有着与过去完全不同的一股气质。

“二少爷，你看到了吗？在他们的身上正焕发着和小的以前一样的气质，这种气质，或许二少爷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二少爷给予他们的。”

“那又如何？”萧禹的语气忽然间变得有些冷厉，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萧禹的变化，猴儿并没有在意，继续着自己的劝说。

“二少爷，小的仅仅是希望二少爷以后要谨记，你的身上，正寄托着许多人的期待，又或者说是，身家性命。”

萧禹眼睛深处的瞳孔猛然收缩，一股沉甸甸的莫名压力也逐渐向他压来。

“猴儿……”

萧禹的步伐有些放慢，猴儿则是紧随着他。

“如果现在的二少爷还是以前的那个二少爷，或许小的不会说这些话，但是现在的二少爷，小的明白已然不是！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小的也清楚二少爷的抱负深远，所以，小的希望日后二少爷在做什么事情以前，千万不要冲动，万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你！”

萧禹停下步伐，面对面地看着猴儿，后者则是停下步伐，挺着胸膛，直视萧禹的眼睛，浑然没有退缩的意思。

“猴儿，你什么时候开始？”

猴儿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复杂，又或者说是狰狞。

“从二少爷派小的前往泽县执行那个计划之后，对于这世界的黑暗，小的才真真正正了解了一些。红儿姑娘还有那些葬身在战争之中的兄弟，是他们，让小的明白了，在这个世界，只有掌握真正的实力，才能够保全自己，才能够过上好日子！”

一番肺腑之言，猴儿很早就隐藏在自己的心底，泽县内的一切行动，因为情况紧急，所以猴儿一直没有找机会与萧禹面谈，这一次，历经千难险阻，终于离开了泽县，猴儿也再也忍不住了。

“走吧！”

萧禹没有直接回答猴儿，在沉默些许以后，才抬头拍了拍猴儿的肩膀，示意对方跟上队伍。

“二少爷？”

这次，萧禹没有给猴儿说话的机会。右手直接搭在猴儿的肩膀上，看着跟在身旁的这些魍魉军还有行走在队伍正中间的那辆马车，上面搭乘着灵儿、旬掌柜等人。

“安啦！安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走吧，等到了家，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家？”

“对，咱们这就回家！回家！”

十里铺，还是仅仅那几间茅屋，不过等萧禹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却发现，十里铺似乎有些不一样。

在以前，不管白天、夜晚，无论寒冬又或者酷夏，十里铺都会有人、有马，但今天，萧禹却发现，整个十里铺，却是再无一人一马。

“嗯？这怎么回事？”

唐天带人搜查了整个十里铺，前前后后甚至就连后面的密林也被唐天等人搜查了一遍，但是最终的结果均是没有人或者马的踪迹。

“萧公子，会不会是马贼？”

萧禹一怔，对啊，从青龙山到泽县，十里铺是必经之地，或许他们早已经遭遇了毒手，如果连这里也遭了毒手的话，那蒙坦村呢？

想到这里，萧禹归家的心思不禁更加急迫，即使他之前与猴儿多次述说过萧家与蒙坦村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攻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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