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水师提督府

天津-水师提督府

烛光闪烁，天津水师提督府内，杯觥交错，天津水师的提督正在宴请本土舰队的海军军官们，双方许多军官都是登州海军学校的同学，因此提督府的大堂内满是快活的气氛，许多人都在回忆当初在学校时他们是有多么的胡闹。

本土舰队第一战列舰分队的指挥官，同样也是这次演习舰队的总司令修宗远少将正和天津水师提督杨向南总兵聊天，他们两个和宴会厅里大多数军官一样，都是登州海军学校学生，他们甚至还一起在琉球驻扎过。

“你不知道，当我第一次见到雷斯卡校长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杨向南举着杯，一边说一边笑，“你知道那会我还不知道什么叫海军委员会，我还以为就是让咱们开船就结了，哎，雷斯卡校长那怎么样？”

“自从离开海军委员会和本土舰队后，雷斯卡上将就一直在海军部了，他是张帅在海军部里最重要的帮手之一了，海军部打算在龙兴岛那里扩建海军学院，雷斯卡上将现在就主要是负责那边的工作了。”修宗远饮了一杯，看了看满堂的军官们，他们多数都和他们一样，都是曾经的同学。

“我是想不通你为啥要离开海军部，雷斯卡校长说如果你留在海军部的话，现在最起码是个分舰队司令官了，运气好的话搞不好还能去南海舰队了，这次张家坡外海海战，邓昭中将他们可是出了大风头了，西国舰队那可是称霸欧罗巴的舰队啊，结果在南海舰队面前没能撑过两三个时辰，要是你在的话，西国舰队估计一个时辰都顶不住。”

杨向南笑了一下，他看着修宗远，叹了口气道：“父命难违，你也是知道的，我父亲对于张帅，是有偏见的，他在京城里就和冯相不对付，如果不是我母亲的话，恐怕我连海军学院都没法进去。”

修宗远沉凝了一会，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杨向南道：“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人，不愿意违逆父亲，我只是觉得依着你的才干，在这个天津水师当提督实在是委屈你了，况且。”

修宗远停住不语。

杨向南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如今朝廷内外，关于开化，拓海争论不休，他的父亲杨涟是极力反对拓海和开会的，之前还因为王恭厂兵工厂案被皇上罚在家中闭门思过，而这个敏感的时候皇上派人下旨，让吴王和张帅带着大军北上，本土舰队则云集于天津外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在防备意外。

至于防备什么意外，大家心里更是清楚。

修宗远把酒杯放下。

“宁远兄，你我都是海军学院里出来的，咱们是一起打过架，一起喝过酒的兄弟，有些事情我是不愿意瞒你的，你自己也应该清楚，如果京师有变，海军肯定会让本土舰队封锁天津外海的。”

杨向南愣了一下，他看着修宗远，接着缓缓地把手中的酒杯也放在了自己的桌子前。

“那可是内战，会使兄弟阋墙的。”

“你以为我想吗？”修宗远看着杨向南，他穿着一身蓝色的海军军服，而杨向南则穿着一身大明提督服，相比之下，异常显眼，“咱们不是陆军的那群人，各出不同，互相之间矛盾重重，咱们海军，就算是你天津水师，里外的人都是咱们海军学院的人，系出同门。陆军和卫所他们打起来可没有什么负担，可咱们这些人都是同窗！”

“这些话是你说的还是雷斯卡校长说的？”杨向南看着他，问道。

“不光是雷斯卡上将说了，就是林镇远中将也这么说，他们都不希望咱们海军自相残杀。”

杨向南沉默了片刻，接着自己倒了杯酒，饮了个干净，接着又将酒杯放在了自己的桌子前，一语不发。

修宗远看着他，语重心长地道：“咱们海军从琉球远征舰队建成的时候算起也不过是七八年，能有如今的局面，可都是张帅他们辛辛苦苦的结果，雷斯卡上将不希望因为内战的缘故使得咱们这些人走上自相残杀的局面，咱们虽然已经有本土、东海和南海三支大舰队，但是这些人和船也都不是凭空变出来的，船和人都是花了钱的，就算是现在停在外港的那艘皇威，也是花了很多银子的，他应该用在震慑朝鲜、倭国和外夷的用处之上，而不是和自己人打起来。”

杨向南沉默不语，等修宗远说完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个意思，倒像是双方打起来不可避免，我了解我的父亲，他是不会做哪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的。”

修宗远却不说话，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军官急匆匆地从门外走出来，慌慌张张地走到了杨向南身边。

“出什么事呢？”

那军官看了眼修宗远，也不肯说话，杨向南便知道他的意思，站起身来走到一旁，修宗远也不过问，只是又喝起酒来。

那军官便在杨向南耳边低语了几句，这不说不要紧，几句话出口，杨向南立刻大惊失色，他转身走到了修宗远身边，厉声喝道：“修少将，怎么回事？”

杨向南言辞剧烈，大堂中所有的军官都听到了，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坐在主座上的杨向南和修宗远。

摆在桌子上的海军火锅还滋滋地发出声响，热气奔腾，但所有人都不动弹，看着修宗远和杨向南。

“为什么本土舰队的所有战列舰都进入战列，还将火炮对准了水师的战列舰？”

他这一句话，本土舰队的这些军官们却安之若素，倒是天津水师的军官们都一脸愕然。

“我们正在执行任务，”修宗远缓缓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看着愤怒的杨向南，“任务结束之后我们就会立刻解除战斗戒备。”

“任务？”杨向南愣住了，他看着修宗远，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同窗，他是个合格的海军军官，没有命令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兵部和海军部为什么没通知我们？”

“这个命令直接来自内阁，”修宗远冷冷地看着杨向南，“海军陆战队在路上已经截击了禁卫军的一部，等到海军陆战队撤到天津，我们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禁卫军？”杨向南越来越迷糊，他看着修宗远，“你是不是疯呢？”

“我没疯，只是有些人疯了，来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几个荷枪实弹的陆战队士兵押着一个军官走了进来，那军官一脸灰头土脸，他穿着一身禁卫军军服。

“这位是禁卫军的军官，他是来给天津水师送信来的。”

修宗远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封书信放在了杨向南的桌子前，杨向南看到信札上端端正正地写着水师提督杨向南收。

杨向南将信将疑地把信打开，上面的内容是要求杨向南利用自己的关系使本土舰队放松警惕，寻机解除本土舰队的武装，扣押船和军官，然后交由自京师来的兵部官员处置。

“到底出了什么事？”杨向南看了眼修宗远，“京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令？”

修宗远也不说话，他看着杨向南，接着走到了那个禁卫军军官面前，缓缓地道：“虽然还没有收到确切的报告，但是我估计京师里已经发生了叛乱，而且禁卫军已经也参与了叛乱。”

“叛乱？”那个禁卫军官冷笑了一声，“我们是奉了皇上圣旨，镇压叛贼，杨提督，叛臣冯君晨阴谋作乱，祸乱朝廷，禁卫军奉皇上圣旨，平定叛乱，捉拿冯逆以及总统事务府诸叛贼，而本土舰队就是叛贼协助分子，依照大明刑律，一律捉拿才对，杨提督，如果你忠于朝廷忠于大明，就应该即刻扣押叛贼。”

“啪！”

杨向南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就给了那个禁卫军官一个响亮的耳光，立刻怒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本土舰队是帝国海军的中坚舰队，你是要挑起内战吗？你们这些陆军是不是昏了脑袋了！”

修宗远却不说话，他看着杨向南，又看了一眼满堂的水师军官，朗声道：“在座诸位都是海军的同袍，在下不想看到海军自相残杀，所以只要我们执行完任务，我们就会立刻离开天津卫。”

天津水师的所有军官都不说话，他们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坐在他们对面的海军军官，本土舰队的军官们则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气氛一时非常尴尬，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有修宗远站在原地，估摸着时间

不一会儿，一名军官从外面鱼贯而入，他走到了修宗远面前，附耳低语了几句，修宗远立刻点头，接着看了眼杨向南。

“宁远兄，我方的事情已经办成了，我们会马上解除所有战备，离开天津，希望宁远兄看在咱们都是同袍的面子上，不要追击，我不希望是你我打响内战的第一枪。”

杨向南此时已经默然不语，他看着修宗远，片刻才道：“子长兄，你我都是海军军人，怕是应该知道如果我接受了命令，是不会违抗的吧。”

修宗远知道他的意思，也不说话，接着将手一挥，坐席中的海军军官便立刻起立，转身便往外走。

“我知道宁远兄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想宁远兄也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吧，我不会唬人，也不会随便说出刚才所说的话。”

两人说完，都盯着对方再不说话，不一会儿，本土舰队的军官都已经走了干净，修宗远正准备转身要走，可等他走到了门口，他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满堂的水师军官，而杨向南也正在看他。

“今日一别，他日再见的时候，恐怕会成为敌手，希望宁远兄好自珍重！”

说完，便抱拳致意，杨向南也抱拳，他看着修宗远，也缓缓地道：“我们水师军官们不会忘记今日！”

修宗远不再说话，便领着副官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