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冷冷清清的暖阁今日已经站慢了人,总统事务府各部和六部里的正副官员都已经齐聚一堂,诸人都站在暖阁内,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在讨论皇帝突然落水的事情,锦衣卫们则守在门口,一脸肃然。
徐光启站在暖阁之内,心里烦扰不堪,冯君晨已经进宫了,他虽然不知道皇帝的病情如何,但是从冯君晨和孙承宗都入宫他心里也已经有了底数,就是不知道皇上会选吴王和信王哪一位了,皇上这些日子的表现虽然已经很明显了,但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所谓圣意难测,便就是这个道理。
正思索着,兵部尚书熊廷弼已经走到了他的旁边,他稍稍捅了捅一旁的徐光启,徐光启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熊廷弼。
“熊部,您这是?”
熊廷弼也不说话,他将徐光启拉到了一旁,悄声地道:“徐部,皇上到底怎么样呢?”
徐光启看了一眼熊廷弼,双手抱拳道:“熊部,这种事情在下怎么会知道?皇上只召见了冯、孙两位阁部,其余的事情要等这两位阁部从宫里出来放才知道。”
熊廷弼双手背在身后,看了一眼徐光启,眉目紧促,这几年他性情虽然已经收敛了许多,但是依然性情如火,他看了一眼徐光启,低声道:“老徐,明人不说暗话,皇上诏两位阁部的事情是不是立皇储的事情。”
徐光启看了眼熊廷弼,立刻挥手挡住了他的话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熊部,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要小心一些。”
熊廷弼苦笑了一下,他看着徐光启,叹了口气道:“皇上刚让孙相闭门思过,这个时候又让他进宫,这摆明了就是要把这皇储的事情说明白,这皇储之事事关国本,动摇朝政啊。”
徐光启低声笑了笑,接着看了一眼这位兵部尚书,一挥手,两人就走到了暖阁里无人的一角。
“依照熊部的意思,你以为这皇储之位该传给谁?”
熊廷弼一听他这么问,愣了一下,笑着反问道:“那依照徐部的意思,你们总统事务府是希望谁做皇储呢?”
徐光启也不回话,只是呵呵笑了一下,接着看着熊廷弼,熊廷弼知道他不愿意说,也是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是我大明社稷的不幸,这连着两位皇上都是如此年轻便重病缠身,若不是这几年有吴王、两位阁部以及张子云等人主持局面,这大明内忧外患,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恐怕那辽东的建奴也不会如此老实安分?”
“可惜的是朝廷里有些人是看不到这些得,他们看到的也就只有自己的权位而已,”徐光启看着熊廷弼,这位是六部之中还算比较中正的人物了,至少不会逢总统事务府必反,“熊部,万一皇上真的不虞,熊部以为哪位亲王最能实至名归?”
“那自然是,”熊廷弼差点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微笑了一下,“可惜的是,先皇除了皇上,可还是有一位与皇上有血缘之情的皇弟,而吴王殿下可是福王的儿子,这还不是嫡子,按照祖宗法制,怎么也轮不到吴王殿下啊。”
“自古以来,举贤举能,这不是常理吗?”
“常理自然是常理,但可是皇家之事,这便不是常理,自古以来,都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皇上没有亲兄弟也就罢了,可是有亲兄弟,而且这亲兄弟还不是**之年,若是跳过了信王,只怕是内外都有不服。”
徐光启苦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熊廷弼,叹了口气,摇头笑道:“这些事情都不是你我这种做臣下的能妄议的,皇上自有圣断,你我都是臣子,为臣者不就是为君上分忧的吗?”
“这个时候你们倒是会说这种话了。”熊廷弼看着徐光启洋洋得意的样子,笑着。
两人正说着,却听外面突然骚动起来,暖阁中的人纷纷让开了一条道,门口,孙承宗和冯君晨一脸肃然地站在那里,众人立刻抱拳行礼。
“孙相、冯相!”
孙承宗和冯君晨两人面若止水,缓缓地走进了暖阁之中,两人分别和六部和总统事务府的诸臣寒暄,等两人走到了暖阁中央,不止那位大人已经开口问道:“两位阁部,皇上圣体如何?”
孙承宗和冯君晨互相望了一眼,孙承宗便走上前来道:“皇上昨日在西苑游玩的时候不慎落水,感染了风寒,圣体有些不适,这几日都无法处理政务,所以吩咐我和冯相这几日在暖阁侍奉,若有事情再召各位大人前来暖阁议政,诸位也就不要在这里聚集了,时候也不早了,各位就先回去吧。”
六部和总统事务府的诸臣也都不说话,大家都停在原地,也不说话,更无人离去。
“孙相,”新任礼部侍郎李光到走到了众人面前,“孙相,我等可是听说皇上圣体不虞,所以才赶来的,不知道皇上的圣体如何?”
“李侍郎,”孙承宗看着李光到,冷冷地道:“如果侍郎要去见皇上,那就请便,只不过皇上要不要见你那就看圣意如何呢?”
李光到立刻语塞,他也不敢说话,只是左右看了看,诸臣也都不说话。
冯君晨清了清嗓子,走到了孙承宗旁边,冲着总统事务府的诸人道:“除了徐次长以外,其余人都回去吧。”
总统事务府的诸臣立刻双手抱拳,冲着孙承宗和冯君晨行礼,接着便一一散去,只有六部的众人都不说话。
“除了熊部以外,其余诸人都回去吧。”
六部诸臣也都不说话,只能向孙承宗、冯君晨行礼,行礼之后,便都各自退下了。
一时之间,暖阁之内只有孙、冯和徐光启、熊廷弼四人在。
等众人散尽,孙承宗和冯君晨示意徐光启和熊廷弼各自坐下,等徐、熊坐定,孙承宗和冯君晨也各自坐下。
“两位阁部,留我和徐次长在这里所谓何事?”
冯君晨看了一眼孙承宗,又看了看徐光启和熊廷弼道:“两位,皇上病重,不能视朝,朝廷内外都是要务,我和孙相这几日又要侍奉在暖阁之中,但是内外骚动,你们两位各自执掌兵权,要警备京城内外。”
熊廷弼和徐光启各自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各自也不说话。
“这几日禁卫军内外流言四起,孙相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徐光启看着孙承宗,他这么一句,孙承宗也是一脸忧虑,
“流言?”孙承宗看着徐光启,“徐部,到底出了什么事?”
“本来这件事是要报之于两位阁部的,但是因为皇上病重,就一直未及禀报,据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回报,禁卫军这几日流言四起,说是有圣意裁撤禁卫军,所以禁卫军上下人心忧忧,我以为此事不能不加以重视。”
孙承宗叹了口气,他看了一眼冯君晨,点点头道:“冯相,禁卫军禁卫京畿,是重中之重,不能小视,实在不行,就由我去一趟禁卫军吧。”
“孙相,如今皇上不能视朝,内外忧虑,我以为不可轻动。”一旁的冯君晨立刻道。
“孙相,冯相所言极是,禁卫军的事情,就由我去吧,”熊廷弼立刻接口,“禁卫军统领刘缪和我也算是有一面之缘,我去应该也没事。”
孙承宗斟酌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冯君晨,便立刻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熊廷弼面前,熊廷弼也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孙承宗看着这位兵部尚书,双拳一抱,语重心长地道:“飞白兄,如今局势动荡不安,内外骚动,你去了大营之后,务必派出专人建立与京城的联络,大营内外之事一定要及时回报,不可鲁莽。”
“孙相放心,廷弼自当努力。”
孙承宗点点头,接着双拳一抱,熊廷弼也抱拳向孙、冯二人行礼,接着便转身出了暖阁。
等熊廷弼离开,冯君晨也站了起来,他走到了徐光启面前。
“徐次长。”
徐光启立刻起身,冯君晨从自己的官服的袖子之中取出一封书札,郑重地道:“立刻告诉宋永元,将此信加急送往吴王和张帅手中,催促他们立刻率领第一军北上,越快越好。”
徐光启接过书札,心领神会,立刻向两人行礼,接着便往门外走。
眼见徐光启出门,冯君晨和孙承宗各自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
大事已动,一切就看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