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火锅和筷子

张家坡要塞

在一群帝国陆军士兵的簇拥下，西班牙舰队的司令官隆德尔子爵和副司令官阿伯特男爵领着几名西班牙舰队的军官走进了这座看上去并不十分堂皇的要塞会议厅，在大厅的门口，一群帝**官正簇拥着一个隆德尔觉得眼熟的中国统帅，他很快想起，这个脸上非常干净，没有胡子的中国统帅是帝国南海会议上站在帝国亲王身边宣读帝国南海宣言和对西班牙最后通牒的那个官员，当时他还和西班牙的全权代表瓦内隆子爵大吵了一顿，引发了双方的战争。

隆德尔子爵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帝国的高级军官，来自于帝国的核心统治阶层，帝国亲王对他非常信任，马尼拉有的人传说这位帝**官甚至是帝**队的创始人之一。

此时的隆德尔已经不能再像当初的南海会议上那样趾高气扬了，作为败军之将，他只能尽量保持自己的尊严，同时祈祷对方不会羞辱他。

他走到了那个帝国统帅面前，接着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点点头，依然作为一名海军统帅，朗声道：“在下是西班牙王国远东舰队的司令官，西班牙王国子爵安东尼-德-瓦内隆子爵，向中华帝国统帅致以最高的敬意！”

当翻译官将这段话翻译给那位帝国统帅之后，那位统帅却笑了一下，他同上次南海会议不一样，他这次穿着的并不是帝国的海军军官礼服，而是帝国的官员朝服，一件宽大的丝绸袍子，上面用各种五色的丝线织造出奇异的鸟兽，这种高超的丝绸技法是许多欧洲国家都不具备的，正是这种绝密的技法织造出来的绝妙丝绸源源不断地输往欧洲，获得了欧洲人大量的金钱。

作为胜利者的帝国统帅表情非常轻松，他点点头，接着朝着隆德尔说了几句中国话，看上去帝国的军官们都非常的轻松。

“帝国皇帝最忠诚的助手，皇帝的内廷秘书长，帝国总统事务府内务部部长严玉大人向阁下致意。”

隆德尔从这一连串的头衔中也体悟到了眼前这位大人的分量，这一系列的职务表明，这位大人是帝国皇帝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那位大人面容和蔼，看上去相当亲切，仿佛此时是一个极有涵养学者，他向隆德尔点头致意，并通过翻译向隆德尔又说了几句话。

“作为个人，严大人向子爵大人表示自己的敬佩，贵舰队的英勇奋战给大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虽然无法与无敌的帝国舰队相比，但的确是帝国海军所遇到的强大对手之一。”

隆德尔苦笑了一下，他再次向这位大人点头致意，并道：“能够得到严大人的赞赏，实在是我的荣幸，帝国舰队的强大是无法战胜的。”

这句话是隆德尔的实话，他在广州观察帝国舰队的时候就发现到了，当时他还不能明着说，现在掩盖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严大人听了翻译的话之后，显得很高兴，紧接着他朝旁边一指，隆德尔看到了一个他从未见到过的场景，在一方长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新鲜蔬菜以及切洗完毕，摆放在瓷盘的各种肉，有羊肉、猪肉和鸡肉，自然还有各种各样的海鲜，蛤蜊、鲜鱼等等，他们多数都是生的，长桌子的中央，摆放着三口锅，锅底下点着火，锅里的汤已经慢慢开始翻滚，散发出一种极为不可思议的香味，这是隆德尔之前从未闻过的香味。

众人走到了长桌面前，所有人依次落座，隆德尔和阿伯特被安排坐在严大人的一侧，另外一侧则是帝国南海舰队的司令官邓昭海军中将和副司令官黄永勋海军中将。

等众人落座完毕之后，一旁的侍从便走过来为每一位军官的杯子里添了一杯中国白酒，唯独隆德尔和阿伯特添的是西班牙的酒，这些酒显然是从西班牙进口的纯正西班牙酒，因为隆德尔闻到了那股久违的纯正酒香，这些酒在遥远的东方都很难寻到，出口到中国、日本和朝鲜的销量一直不是太好。

那位严大人拿起酒杯站了起来，接着举杯道：“为了战争的结束，干杯！”

当翻译把这句祝酒词翻完的时候，隆德尔和阿伯特对望了一眼，眼神中全是苦涩和无奈，他们只能默默地把酒喝完，甜美的葡萄酒入肚之后，只剩下了艰难的苦涩。

其余陪坐的西班牙军官们也都是一脸垂头丧气，谁也不说话，倒是帝**官们都兴致高昂，作为胜利者他们自然享有胜利的权利。

严大人放下酒杯，笑呵呵地看着一旁的隆德尔，接着又简单地说了几句，翻译官也立刻在一旁翻译。

“子爵阁下，战争已经结束了，胜负已分，所以所有的争论都可以结束了，剩下的问题自然是关于战争所留下的财产问题，我们俘获的舰船，船员以及其他人员都需要处理，这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问题，因此，我的想法是，我们干嘛不先吃一顿，在战争进行的时候，吃饭对于各位作战的军官来说，是一件极为苦难的事情，就比如邓昭司令官，他到达张家坡后，每天也就是只有一些小菜佐食。”

隆德尔看着坐在对面的邓昭海军中将，他的舰队几乎是毫不留情地摧毁了西班牙舰队，此时的他看上去很兴奋，但是也相当疲惫，但当严大人提起他的时候，他的脸上，满是笑容，这位帝国舰队的司令官年级不大，前途不可限量。

“严大人说的很正确，我们从金兰港出发之后，吃的也非常不好，如果拖久一些的话，我们也无法和帝国舰队抗衡的。”

严大人笑了一笑，然后拿起了摆放在碟子上的那一双木棍，然后以一个让隆德尔无法理解的灵巧方式夹起了几块羊肉卷，然后放进了摆在他们几人面前的那口已经煮沸了锅里，原本四溢的汤的香味中瞬间又混合进了羊肉的香味。

“所以今天我摆了这一桌宴席，我本来想带各位大吃一顿，但是条件有限，只能用帝国舰队最有名的海军火锅来为各位庆祝了。”

“HUOGUO？”

“是的，这是我为帝国海军军官们争取的一项特殊的待遇，这种饮食的方式虽然有些违背精致的料理的方式，但却也是一种另辟蹊径的至极料理，他取材简单，料理简单，可以为海军官兵们提供获取肉和蔬菜的最为简单的途径，我们只需要把切洗好的菜和肉放进这个名为火锅的锅里，然后这么烫一烫，涮一涮，嗯，我们就可以把他蘸着我们调好的酱汁吃下去了。”

严大人把那些已经煮熟的羊肉从满是油汤的锅里捞出来，接着沾了沾碗里调好的酱汁，趁热便吃了起来，他吃的很是舒爽，因为飘香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四周的帝**官们已经开动，隆德尔自从金兰港出发之后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此时便也忍不住了，他拿起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那双木棍，费力地想要和严大人一样，驾驭住这双神奇的木棍，可是他最终发现这两只木棍比他更加的神奇，时不时就从指间划过，而如果不使用正确的握法，又根本没有办法很顺畅地从盘子里夹起肉来。

严大人似乎是注意到了隆德尔和其他西班牙军官们的窘境，他笑着道：“的确是这样的，如果没有办法使用好天朝的这个名为筷子的物件，你们就没有办法体会到这火锅的绝妙之处，筷子虽然只是一件很小的东西，但他所蕴含的天朝伟大的智慧，是别人很难一时一刻理解的。”

他等翻译将这句话翻完之后，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坐在他一旁的隆德尔和阿伯特。

隆德尔和阿伯特对望了一眼，他们很明显听出了严大人这句话外的话。

“如果帝国在几个月前所提出的倡议能够被西班牙接受的话，那么这场战争就不会存在，所有的西班牙人，都将毫无疑义地自由生活在天朝的保护之中，但是贵国的吕宋总督却认识到如果不经过战争就向天朝屈服对于他的仕途来说就将是毁灭性的打击，所以他选择了战争，他期望子爵阁下能够从印度带来所需要的舰队，但结果怎么样？他不但损失了全部的军队，甚至连西班牙在印度的所有舰队主力几乎都损失了，那么西班牙人将要在整个南洋面临的局面是什么呢？那些荷兰人、英格兰人以及其他欧罗巴洲的国家们，他们将会弥补西班牙战败之后留下的空缺，他们也会试图去瓦解西班牙在印度所建立的权力。”

隆德尔和阿伯特就像是个学生一样，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听着严大人的胜利宣言，这位中国统帅多少有些洋洋得意。

“贵国的吕宋总督似乎只考虑了南洋地区，这就是危险，因为贵国在南洋地区的投入，将使得贵国在天竺乃至于西洋的投入一并受到威胁，这就如同天朝的一句古话，名为：牵扯一根头发，都会使得全身跟着痛苦起来的。你们看得不够深远，所以你们注定失败。”

无论酒肉有多香，隆德尔和阿伯特都已经无法下咽了，帝**官们则悠闲着吃着。

严大人微笑了一下，接着摆了摆手，身后的侍从便走了上来，给所有的西班牙人换下了那双筷子，接着摆上了刀叉，但西班牙人已经没有办法再极为冷静地吃下去了，他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默不作声，垂头丧气。

“你们觉得失望？”严大人再度开口，他看了一侧的西班牙军官们，脸上依然微笑着，“你们的确会很失望，因为你们失败了，而最重要的是你们看不到如何战胜的希望，说一句不好听的，即使我现在放你们回去重振旗鼓，你们无法战胜天朝，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帝国的造船厂们还在制造着战船，而你们却远离故土，无法像天朝那样在这里享有极高的名望和荣誉。”

“你们太不了解天朝了。”严大人看着坐在他旁边的隆德尔，“而选择一个与你完全不了解的敌人作战，这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

他说完，便又笑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看了一眼隆德尔道：“我的意见，请各位好好的吃一顿，等吃完了这一顿，下一顿恐怕就要到马尼拉吃了。”

“我想问帝国会怎么处置我们？”

“这件事不是由我来决定，”严大人笑着，他看了一眼隆德尔，“当然我会建议没有对天朝犯下严重罪行的人，都可以离开，当然，你们回国之后的遭遇就只有你们知道，或者你也可以留下来，去研究研究筷子的智慧！”

严大人摆了摆手中的筷子，笑着。

隆德尔默然不语，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光芒。

同样的，严大人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