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皇帝病重

八月初十日

孙承宗照例来到暖阁办公，今日首辅刘一燝感了风寒，在家中休息，内阁的事情由次辅孙承宗权处置，但是因为皇上生了病，不能视事，所以六部以及其他官署递送过来的折子部递了上去，多数都留中了，只有其中一些重要的由司礼监朱批之后发还内阁办理。

孙承宗因为今天是主事官员，所以稳坐在内阁首座，其余的内阁要员和六部的办事官员分坐左右。

“皇上的圣旨，明日的万寿节的庆祝已取消了，至于庆典所备的物事，一律归入府库，拨出去的银两由内库拨出填平，皇上的口谕，圣躬体弱，一时不能视事，诸臣见谅。”

孙承宗将奏请万寿节庆典的折子上皇上朱批念完，众臣都是一脸欣慰，各自称赞着皇上圣明，与先皇相比，当今天子颇有贤君圣主的模样。

“圣躬有恙，却依然为我等朝臣着想，我等都应该为皇上尽心尽力啊。”礼部尚书朱国柞的话立刻引起诸臣的赞同。

孙承宗自然也得应和两句，接着便安抚了诸臣，又拿了一份奏折展开，孙承宗只看了两行，立刻就警惕起来。

这封奏疏乃是京师里一个低级官吏所上的。

“鸿胪寺丞李可灼谨奏圣听：

臣闻忠臣之份，为主尽忠，良臣之属，为主分忧，臣闻自皇上登大宝以来，凡事必圣躬亲力亲为，乃至圣躬微恙，臣不胜忧愁难解，不敢不为圣君分忧，臣出身平凡，年少时登峨眉山，遇仙人，仙人知臣忠孝，故传臣以精妙炼丹之术，所炼丹药，多有仙意，可大除身心之疲，臣知圣躬用药不继，忧心如焚，不敢私藏此丹药，愿谨以此进献皇上，以臣尽忠分忧之心也。”

奏疏一旁则是一行朱批小字，显然不是皇上的御笔，而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手笔，只一行字。

“准了，命李可灼立刻进献仙丹。”

孙承宗是读书人，读书人自然是不会相信这一套遇见神仙的鬼话，李可灼所献的仙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可不敢贸然点头，他将这份奏折合上，交给了一旁的礼部尚书，内阁成员朱国柞。

朱国柞看了奏疏，也是一脸愕然，他看了一眼孙承宗，似乎从孙承宗那一张逃避的脸看出了他的意思，他便将奏疏合上，又交给了其他六部官员。

“孙公，这件事你看怎么办？”

“世宗皇帝的时候，迷恋龙虎山的道统，到头来你可看见世宗皇帝的天寿延长，这种事情不好说，这个李可灼也不可信。”

“既然如此，那就将此折退回给皇上了。”

孙承宗看着诸臣，摇了摇头。

“皇上现在身上有病，病急乱投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个李可灼这个时候要进药，皇上当然会着急，如果内阁将此折退回，皇上难保不会直接绕过内阁的，依着我看，不如先拖，等到刘公明日来了，再做计较好了。”

“言之有理。”朱国柞点点头，接着便恨恨地道：“这个李可灼，胆子可真是大，这个时候竟然敢进仙丹给皇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脖子上多长了一颗脑袋了。”

“这个应该让鸿胪寺派员去问问，这个时候是非常时期，就不要多上这种扰乱圣听的折子，皇上仁善，这种折子也有批复，但我等身为大臣，更应该大臣的职分，这种人不能引荐给皇上，这种药更不能呈送到皇上面前。”

朱国柞立刻点头，接着对孙承宗道：“孙公，皇上的病到底怎么说的，这都几天了也不见好。”

孙承宗叹了口气，接着道：“医理的事情我也不太懂，只是太医院的连院使说，皇上前些日子劳累过度，导致精虚体弱，这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得慢慢调养，皇上当初在东宫的时候身体就弱，现在这样子也就安心养养，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这可还有很多事情急等着皇上圣断了，偏在这个时候。”朱国柞双手抚掌，叹了口气。

孙承宗自然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不理他，便将手中的折子打开道：“如今皇上圣体微恙，正是咱们这些当臣子尽忠的时候，其余的事情也就不要再多说了，皇上现在满脑子都是治病，其他的怕是顾不上了。”

正说着，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从外面闯了进来，他刚进来，便往地上一跪。

“皇上宣内阁首辅刘一燝，次辅孙承宗即刻觐见。”

孙承宗眼见那个小太监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便立刻站起来问道：“这是怎么啦？”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皇上急召，请大人们赶紧入乾清宫觐见。”

孙承宗自然不敢怠慢，便道：“刘公今天是休日，本官即刻派人去请，本官先跟公公进宫看看。”

那小太监似乎很是着急，便领着孙承宗进宫，那小太监跑得快，孙承宗跑得慢，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提着自己的官衣，跟着后面小跑。

不一会儿便到了乾清宫外，王安早就在门口等着，一脸焦急。

“王公公，这是怎么啦？”

王安哭丧着脸，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满脸憔悴。

“老奴刚刚听下人们回话，昨晚到今晨，皇上已经解了几十次手啦！”

“什么？”孙承宗立刻愣住了，赶紧问道：“怎么回事？皇上是吃错东西了吗？”

“奴才们查问过，御膳房的东西都是奴才们看管着，锦衣卫已经把御膳房的人都抓起来了，拷问再三，也没有什么结果。”

王安哭丧着脸。

孙承宗也知道，皇上一晚上解了几十次手，那这可是腹泻的症状，腹泻如此严重，皇上本来就虚火上升，体虚精衰的，这么拉下去，是要出大事的。

“这个时候怎么出这等事？”

“奴才们说，昨天皇上斥责太医院的御医们后，就召了司礼监的秉笔崔公进了宫，崔公给皇上开了服药，皇上就吃了，莫不是这服药出了什么事情吗？”王安小心翼翼地道。

“你说什么？”孙承宗一脸愕然，接着几乎是怒吼着道：“去把崔文升找来。”

眼见孙承宗怒火中烧，王安连忙在一旁道：“孙公，这个时候找崔公公也于事无补，太医们已经在里面为皇上诊脉了，等到太医们看完了，再说也不迟啊。”

孙承宗迅速冷静下来，他也知道崔文升是秉笔太监，如果不能确定是他所为，一时半会也只是打打嘴架，当下点点头，接着看了眼王安道：“王公公，本官再说一遍，皇上的饮食药方都要太医院的御医们过目，不能再让皇上随便乱吃其他的方子了，这可是关系重大，千万不可以再疏忽大意了，这万一要出了什么事情，谁都担待不起。”

王安正要点头，正在这个时候，方从哲和刘一燝心急火燎地也走了过来，孙承宗赶忙迎住两人。

“孙公，这是怎么回事？”

刘一燝满头大汗，看着孙承宗便问道。

孙承宗便将皇帝服了崔文升的药之后一晚上腹泻数十次的事情说了，方从哲和刘一燝立刻大惊失色。

“王公公，去告诉崔文升，叫他今天晚上到暖阁去，就说我请他。”方从哲老脸涨红，挥着手道。

还不等王安回话，便见宫门大开，一位公公从里面走了出来，拂尘一抖。

“万岁爷宣三位即刻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