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行馆
朱由桢一脸无奈地朝着张子云、冯君晨、严玉以及柳依依叙说着自己在乾清宫是如何劝说皇上,又是怎么无功而返地回到行馆的。
“皇叔现在,是谁都不信了,”朱由桢一脑袋无奈,“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现在御医开的药倒是照吃,可是他却总觉得自己病得厉害,我说了半天也不顶用,皇兄刚开口,就被骂了一通,说他连西李都怕,不像个太子的样子,我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太师和内阁倒是狡猾,这得罪人的事情还让您去做”严玉坐在一旁,一脸无奈地看着朱由桢,“您倒是也实诚,竟然还真去劝皇上了,难道您不知道,咱们现在吴王行营的人,可是众矢之的吗?”
朱由桢笑了一下,他聪明得很,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朝中诸臣可都是撺掇着要裁撤吴王行营了。
“严公,不打紧的,皇上和皇兄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皇上和太子知道,可别人不知道,”冯君晨看了一眼年轻的王爷,也是一脸苦笑,“这件事严公说的对,王爷您的确不该去劝的。”
“连你也这么说,”朱由桢苦笑了一下,“我原以为你会同意了,我这样做不是可以让皇上和皇兄知道我了吗?”
“只怕王爷的一片苦心,外人看来却是越俎代庖,”张子云也跟着说了一句,“劝谏皇上,那可是内阁的事情,内阁不愿意,那也应该是皇太子和皇子们的事情,王爷您虽然是皇上的侄儿,可毕竟不是皇子,您的这一番苦心在某些人看来怕就是别有用心了。”
“哎,就是这么个理,虽然荒唐,但的确会有人这么想,而且朝廷里的这样的人还不少。”冯君晨越来越觉得这个张子云已经在大明的官场里混了个熟了,他笑着帮张子云补充道。
朱由桢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更要命的是,如今西李这样子,太子却完不像个太子的样子,您在皇上面前这一通劝谏,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到时候皇上难免不会对王爷您起疑心啊。”
严玉补了一句,朱由桢立刻拍了拍大腿,叹了口气道:“早知道我就赶紧回南京了,这京师,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现在不能走!”
一通话,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道,朱由桢立刻愕然,严、冯、张三人也相互对视一眼,各自笑了一下。
“皇上只是龙体微恙,不是大事,现在首要的事情,还是趁着这个时候帮助太子和皇子们摆脱西李的控制,那个西李,我看虽然是个蠢货,可皇上和殿下看起来都很怕她,不能让这种女人控制了后宫,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只要咱们能够在这个时候帮助皇上和太子,吴王行营的事情就有转机。”
严玉首先开口,他这几天在内宫里也有些接触,知道些内宫里的事情,便也产生了许多的忧虑。
“如今皇上病了,正是给咱们一个喘息的机会,我倒是赞同严公这个主意,王爷和太子虽然并非亲生手足,可关系就像是亲生手足一样,如果咱们能与太子殿下打好关系,对于咱们日后的事情,也是大有用处的,就算是裁掉了吴王行营,也不要紧,太子、方太师、孙公可都是咱们一方的。”
严玉说着,又看了一眼张子云。
“我就奇了怪了,往常那位宁嫣姑娘与你可是形影不离,这次北来,却没把他带来,要是她在的话,搞不好能凭着东堂传人的身份给皇上的病提些意见,这样的话,皇上被宁姑娘治好了,说不准龙颜大悦,有些人的弹章怕是要不压个几年了。”
“宁姑娘有她自己的事情,她回广西也是早就安排好了,我总不能强求她和我一起进京吧,我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事情啊。”
严玉只是无奈苦笑,他是相信宁嫣的医术的,虽然她还很年轻,但的确是有很高的天分,说不定真的可以凭借那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治好皇上的病,就像是当年她的老师李东堂为楚王治病一样。
严玉和朱由桢都有些惋惜,但是只有依依知道她的主人刚刚眼都不眨一下地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安排宁嫣回广西的事情是张子云定的,甚至在宁嫣回广西的路上张子云才让她知道张子云进京的事情,这是张子云刻意吩咐的,负责这件事的依依和雨柔一开始都不明白张子云为什么不让宁嫣跟着他一起进京,明明从他去岁出狱以后,宁嫣就一直跟在张子云的身边,甚至琉球也一起去了。
依依觉得这一切搞不好不是巧合,而是张子云一开始就知道新皇会生病,严玉也有可能会请宁嫣为新皇上治病,而凭着宁嫣的医术,皇上的病或许会有转机,可张子云却把宁嫣送回了广西,甚至没到广西就把宁嫣接回登州,为的就是打一个时间差,让宁嫣来不了京师,也让严玉不好找到还在路上的宁嫣。
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就很明显了,新皇的病搞不好不是小病,甚至会由小病演变成大病。
可她的主人,真的能未卜先知吗?
张子云依然坐在那里,看着严玉和冯君晨为吴王行营的未来担忧,可张子云却依然在安之若素,他仿佛是在操控着另外一盘棋,这个棋里有宁嫣,有那个还一直被监视的李可灼。
最近,内宫的一个內侍接近过李可灼,而这个李可灼是一个坑蒙拐骗的神棍,而这个时候皇上却病了。
这一切都太巧了。
她的主人似乎是布置一张巨大的网,她内心里隐隐有一种极为恐怖的感觉,这张网严玉不敢做,她也不敢做。
张子云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看了眼朱由桢、冯君晨、严玉三个人。
“现在这个时候,咱们还是老实一些的好,王爷还是多进宫陪陪太子殿下,严公说的是,西李的事情还是要注意一下的好,不过王爷,还是那句话,您不过是皇上的侄子,太子的堂弟,有些事情,现在最好还不要管,等到了要管的时候自然就能管了。”
朱由桢被这一阵云里雾里的话绕得有些头晕,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老冯,这个时候你还是要多和太子那边的人走动走动,孙公也好,还有那个客氏也好,总之凡是有利于咱们的人,咱们都得好好处着,现在太子殿下对咱们有好感,咱们就应该好好地和太子处着,东林如今的这帮人,不就是当初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一直追随着吗?”
冯君晨点点头,接着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这几天去和孙公商量两税的事情,孙公和咱们基本都是一个想法,如今的事情,孙公还是支持我们的,只要两税改制,先从南直隶和山东开始,只要咱们能够把征收商税的效果拿出来给他们看,就一切好办。”
“还有严公,王安那边也要多多联系,皇上现在病了,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这个时候还是要看紧了宫内。”张子云看了眼严玉,“之前派给太子的那五十多人可要安排好了。”
“这个你放心,那五十多人是太子从王爷这里要去的,骆思恭这个人做事很聪明,先皇在的时候因为久不上朝的原因,以致于两万多人的锦衣卫编制如今只剩下一千多人,骆思恭就上奏皇上请选调锦衣卫,太子还惦着之前在通州遇到的卫队,所以就从王爷这里要了这五十人,这事情王爷和太子都知会过了,朝廷那边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话说。”
张子云点点头,这五十多人都是吴王卫队的精锐士卒,个个以一当十,他们在宫里头,之后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能起到一些作用。
张子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正色道:“总之现在这个时候,万事都要加倍小心,我们包括王爷如今都坐在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还是小心为上。”
“为什么我们每次在京师都是这么个小心翼翼的情况?”一旁的冯君晨终于忍不住吐槽。
坐在上首的朱由桢和一旁的严玉立刻愕然,却都没有笑,倒是张子云却笑着道:“大概是你我都是新人吧。”
他这一语双关惹得冯君晨和朱由桢各自便笑了起来,倒是严玉沉了口气,接着也不说话,看着张子云身边的柳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