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挺近南直隶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总承天意，抚镇九州，不敢违祖宗制度，失万民所望，今者闻香逆教，造乱悖逆，屠凶四方，使百姓不安，社稷动摇，朕为天子，当以雷霆，惩凶伐逆，扫荡不道，登莱巡抚冯君晨，加兵部侍郎衔，授江南总督官，节制山东、南直隶文武，山东总兵官张子云，加昭武将军衔，授江南提督官，节制山东、南直隶水陆军务，命二官即刻前往南京，受吴王行营节制。”

“臣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子云和冯君晨立刻三呼万岁，俯首叩头。

那个宣诏的钦差将圣旨毕恭毕敬地递给了冯君晨，冯君晨立刻接住。

那钦差将圣旨递过去之后，便对冯君晨举手行礼道：“恭喜冯部堂高升，本朝开国以来，历任总督之中，独部堂大人最为年轻。”

冯君晨笑着还礼道：“臣为朝廷办事，再者说待到闻香教平定之后，这个总督官还是要撤回的，就算是吴王殿下的行营，也都只是暂时的。”

那钦差点头，接着便道：“既然如此，下官不便久留，臣奉了朝廷旨意来山东，希望两位大人能够及早平定闻香教，不使叛逆横行。”

“这都是臣等的责任，”冯君晨连忙躬身行礼，那钦差便答礼告退。

等到钦差一行人出了门，冯君晨转过身，看了张子云一眼道：“看来朝廷是真的着急了。”

“朝廷里的那些人如果不是着急了，福安郡王成了吴王，这可是犯了大忌讳的事情，若不是孙进所部围攻安庆，他们能同意这件事？就更不用说你我的这个江南总督和江南提督了。”张子云微笑着。

二月开春，万物复苏，在淮南淮北的群山之中蛰伏了一整个冬天的孙进所部就如同野草一般遍地生根，短短一个月，孙进就召集了五六万起义军，他们先夺取了淮河渡口，接着渡河袭击了庐州，转向舒城、三河，再挺近中都凤阳，威胁皇家陵寝，中都留守严玉一面加紧防卫，一面向南京和京师告警，请求增加兵力，万历皇帝下诏以福安郡王朱由桢为吴王，建立行营对付闻香教，但遭到了朝廷多数官员的反对，不久之后，原本已经被平定的直隶、山西诸地的闻香教乱军死灰复燃，俨然有星火燎原之势，甚至远在南部的浙江、福建诸地都有闻香教的踪影，而孙进所部围攻安庆的消息则让朝廷寝食难安，安庆若是失守，则南京就是门户洞开，朝廷最终无奈，以万历皇帝之诏，进朱由桢为吴王，组织吴王行营，调集山东、南直隶诸军前往进剿。

冯君晨就像是棋手一样，操纵着整盘棋上的每一个棋子。

若论政治上的阴谋手段，冯君晨绝对是绝顶高手。

“不过朝廷里的人还是挺会算计的，”冯君晨微微一笑，他看了眼张子云，“明知道你是平定山东闻香教之乱的首功，却偏要我去做江南总督，这是要挑拨你我了。”

张子云笑了笑，叹了口气道：“郡王晋封吴王和开行营的事情，已经让那些朝廷的守旧官吏们吓破了胆，他们之所以没翻天，是因为这毕竟是朱家自己的事情，既然皇上和太子都没反对，他们自然不会太多坚持，可若是让我做了江南总督，那可是又开了武官出任要职的先河，对他们来说，那岂不是要抹了他们脖子一样？本朝可不是汉唐，开不了出将入相的先河，恺阳先生没人可以推选，也就选了你了，这总比来一个你我都不熟悉的老先生来的好。”

冯君晨默默一笑，他看着张子云道：“那我就劳累问一句了，提督您可有所准备？”

张子云也不说话，几步走到了那一张长桌之前，桌子上，卷着一张地图，张子云将地图打开，上面则图画着南直隶的所有山川、河流以及城镇，密密麻麻，极为详细。

“先遣团已经于正月二十七出发，先期到达徐州，他们将负责建立兵站以及标记要害地形，编组的模范军第一军共计九个步兵团、三个骑兵团，两个野战炮兵团，总计十四个团，约为两万一千余人，于三天后，也就是二月十一日出发，整个山东的防卫由预备第二军负责。”

“具体的作战部署参谋部也已经讨论过了，军到达南京城之后，以第一军第一师的三个步兵团沿江西进，第二师以及第三师自两翼包抄，将孙进军压缩于安庆，将其赶向巢湖方向，使其背对巢湖，然后将之包围，当然，还有一些事情，是要到了南京之后，由你和殿下发布，然后由军事委员会与总务府暂时取代各州、府、县的军政以及民政。”

如今的张子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会的张子云了，他运筹帷幄，掌控局。

冯君晨颔首，他仔细地琢磨着地图，一旦控制住南直隶，那么他们就有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实力了，到时候，便是真的检验一个人野心的时候了，这个张子云身上的所有一切，他都会看得清清楚楚，到底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大智大勇人物，还是一个掩盖了身上所有贪欲的伪君子。

不但严玉等着结果，他也在等待结果，虽说冯君晨自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结果。

“拿下南直隶的话，江浙一带便就是唾手可得了。”冯君晨看了眼身旁的张子云，多少有些不太真实，江浙、南直隶这些地区，可是朝廷的腹心，每年从漕运运往京城的“两白”，那可是朝廷的命根子，所以朝廷为了江南富庶地区的安定，一直不敢对这些地方展开大刀阔斧的改革，使得朝廷的度支情况几乎崩溃，一旦拿下了南直隶，冯君晨的问题可就来了。

“江南可是大明的核心，”张子云走到了冯君晨的面前，双眼中闪烁着异样，“我们可是要把这些人都纳入到登州的商业体系之中的，若是动了某些人的禁脔，只怕是有一场看不见的腥风血雨。”

冯君晨点点头，他双手背在身后，军事以及物资后勤皆不是他的长项，他的长项在于出谋划策，权衡利弊，而治理政务，才是真正的考验，一旦拿下了南直隶，他恐怕还要面对东南的商贾世家，这些商贾与那些北方的商贾不同，这里的商贾，都是累世豪门，家世渊源，在朝廷和地方上更是盘根错节，要将这些人纳入张子云设计的体系之中，恐怕会很费些功夫，甚至恐怕会有明处的流血与暗处的逼人。

“这件事我自然是知道的，”冯君晨深吸了一口气，“江南的那些商家，哪一个背后没有官府，就算是圣命他们都敢违抗，又更何况是一个江南总督？所以，要想办成咱们要办成的事情，我需要两件物事，一件是明的，一件是暗的。”

“请说！”

“这明的，便是白花花的银子和大量的物资，这些商人盘根错节，往往出其不意，他们会利用自己的力量扰乱坊市，坊市一乱，那些与咱们合作之人以及登州商会都会被他们的联合压制住，市面买卖混乱，则居住于城市之中的百姓，会因为没有粮油鱼虾而心生怨恨，到时候被别有用心之人煽动，便就难免出乱子。所以无论如何都得用手中的银子和物资撑一阵子，这样才能使得这大多数商人明白，不能与我们作对，才能好好地和我们合作，等与咱们合作尝到了甜头，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张子云频频点头，冯君晨的顾虑是对的，那些江南的商人财大气粗，依着他们的财力，若是想要闹出事来，也的确是大事。

“这件事我会让依依与杨泉一起协助你，登州银行也会随时待命。”

冯君晨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这暗的，就简单多了，那就是子云你手下的陆海军。”

“这怎么讲？”

冯君晨立刻大笑道：“很简单，所谓先礼后兵，如果这些江南商人还是执意不肯与咱们合作的话，便就是杀鸡儆猴，不但要在陆地上抄了他的家门生意，还要在海上断绝他一切可能。”

这半年在登莱总务府的工作已经让冯君晨熟谙了商业、海军以及商人的所有事情，他本来就是一个极为聪明老练的官员，处理这些事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子云愣了一下，接着也哈哈大笑起来，是的，嘴皮子上分不清胜负的东西，枪炮可以分清，要想使这些商人乖乖听话，剥离那些为祸大明的官商，不仅仅是要劝，怕是也要用压，而压，唯有他手中的枪炮最为管用。

“枪炮用得多了，总不是好事。”张子云笑够了，才正色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才是上兵之道，杀人打仗这种事，是谈不拢的时候才用的，要是用得多了，难免会起到反效果。”

“是啊，”冯君晨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张子云，“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兵者凶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说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一趟莱州和济南，去处理一下其余的事情，那边要献给朝廷的俘虏怕也是要准备一下，让那个钦差一并带走。”

“也好，”张子云双手抱拳，“军务也需要处置，等一并办好，便启程去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