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长崎谈判

“一，惩治此次攻击大明商客的案犯，限三日内将这些案犯一并交与登州商会长崎总务司处置；二，长崎守将暴虐无道，妄动刀兵，围攻登州商会长崎总务司之大明官民，应将其革职，并移交大明处置；三，奉令，尔等所颁布《基本书》无礼之至，大明天朝，乃是天下共主，大明吏民客商，皆为华夏子民，尔即为天朝藩属，应尽藩属之职责，凡我大明百姓，应于倭国通行自由，贸易自由，倭国各方不得随意干涉阻拦；四，奉大明登州总兵官、备倭游击将军，模范军总司令张子云大人之命，倭酋岛津家久，不服王化，擅动刀兵，攻击琉球，屠戮中山子民，又图谋不轨，企图攻击大明总兵，行谋逆之事，大逆不道，张子云大人身负平叛镇乱之责，予以天罚，凡岛津一族，皆在罪列，将送宣战布告告之岛津，凡是助岛津者，一律与岛津同罪，今天兵上岸，长崎即为天军征用，限三日之内所有倭兵，无论水陆，俱退出长崎，否则即为岛津同党，一律以谋逆论罪；五，逆贼岛津家久，图谋不轨，大逆不道，吾等奉大命讨伐，即令岛津家久早日来长崎授首，否则大军开拔，玉石俱焚。”

站在天守之内的大明官员读完之后，便将手中的那一卷书状折好，然后将这封书状交给了站在一旁的李旦，李旦则微笑着将手中的这书状交给了坐在上首的岛田平之，在李旦和那个大明官员的身后，则站着一位握着指挥刀的明军武将，他正轻蔑地注视着天守内这群缩着脑袋，一言不发的长崎守将们。

李旦将书状递给了岛田平之，接着笑着用日语问道：“奉行大人可听明白了吗？”

岛田平之一脸苦笑，这些条件他一个都不敢答应，也一个都做不了主，他是做梦都没想到明国会如雷霆之势攻来日本，与当年蒙古来袭不一样的是，明国的军势浩大，船坚炮利，显然是做了准备，而站在他对面的那个担任明国使团参赞的李旦，该是为明**队提供了许多消息才是，因为这个李旦，和当年的汪直一样，对日本了若指掌。

“李先生，你也是知道的，天朝使者所提的这些事，都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关防所奉行所能决定之事，我必须派人去江户向将军大人请示，麻烦先生转告天使，请回船稍带半月，我即刻派人前往江户禀报，待将军大人回复之后，方才能回报天使。”

他脸露笑容，希望这些天朝的官员们能够愚蠢一点。

“岛田君，这话我要是说给了天朝的各位听，他们只会把阁下当傻子，说句不好听的话，长崎如今不过是天军口中的美味，何时咽下是岛田君能说得算的吗？”

岛田平之默然不语，三天前，长崎奉行长谷川藤正率军攻击出岛上的唐馆，激战了一天，到了前天，明国的天军就如同神兵天降，先是击沉了在外海的水军船舰，接着两艘天船开进港内，击毁了港内所有的日本船只，接着一批又一批的天兵登岸，他们轻易击溃了长崎守备队，不到一个小时，三千多长崎守备队逃回长崎城的只剩下三四百人，随后上岸的天兵越来越多，他们架起火炮，日夜轰击长崎城。天军方面要求长崎立刻向天军开城。

面对天军的咄咄逼人，长谷川和岛田平之本来是寄希望于佐贺、福冈二地的布置的用于防卫长崎的部队，结果福冈的援军一直在路上走走停停，而佐贺的援军倒是来了，结果长谷川和岛田两个人在天守上眼睁睁地看着佐贺援军被天军铁炮和大筒构成的赤红色队列碾碎，天军就像是犁地一样将佐贺军击败，佐贺的援军主将平户贞三郎讨死，而福冈藩的援军则不战自退。

面对惨败，长崎奉行长谷川藤正异常绝望，他不敢向明军开城投降，只能自己躲在天守切腹自尽，把所有的问题都留给了岛田平之。

岛田知道，如果想要夺回长崎，幕府不抽调大军就无法击败天军的。

“李先生，长谷川大人知道自己罪无可赦，已经切腹了，若是天使催促的急，我可以将他的首级奉上，那些冒犯了登州商会的人，我也可以一并都交给总务司，这长崎城，如今虽然被天军团团围住，但我是不敢做主将城池交给天使的，这长崎是将军家的天领，我要是把长崎给了天军，那我就是死罪。”

岛田平之用近乎哀求的口气向李旦表述自己的想法。

李旦双手抱拳道：“岛田君，天使的意思，这上述几条，可是一条都不能改，岛津大逆不道，此次出征，可是要直接问罪岛津家的。”

岛田平之看了眼站在李旦身边的大明使者，那使者一脸肃然，目光如炬。

“李先生，这大明使者从未来过日本，可先生久在日本，这日本的事情您该清楚得很，这日本的事情，虽然都是由将军做主，但岛津可是强藩，让岛津到天朝谢罪，便是将军都不一定能做得到，岛津家是断不可接受的，要不这样，你让我写一封信，送去江户递送将军，天军可以退出长崎，直接前往萨摩讨伐岛津如何？至于《基本书》的事情，我会请将军大人考虑废除，就请天军先解了长崎之围如何？”

李旦笑着道：“说来说去，就是要天军解围，长谷川攻击唐馆的时候，岛田君解围了吗？关于岛津，天使就只有一句话，要么德川家将岛津一门叫出来送天朝问罪，要么就由天朝亲自去萨摩讨伐。至于怎么处理，那都是贵国自己家的事情，与大明无关。”

岛田平之知道这次谈判他基本没有任何筹码，所能做的不过只是希望能通过李旦这层关系哀求一番，但是李旦的态度强硬，似乎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他们甚至希望将军家能够向大明俯首称臣，把岛津主动交出。

长崎已经是天军嘴中的肉，只是天军不着急，还没有吞下去而已。

“李先生，你久在日本，你该知道，这长崎是幕府天领，将军大人是不会坐视长崎落入他人之手的，以天军如今的兵力，能扛得住日本吗？”岛田平之没奈何，只能做最后的威胁。

李旦不怒反笑，接着看了眼对面的岛田冷笑，“岛田君，你不会以为天军只有这么点兵力吧，德川将军能调动日本的兵力，难道大明就不能调动国的兵力？岛田君难道认为以日本这小小的弹丸之地，能抗衡天朝吗？”

岛田平之不敢说话，他也知道李旦这话里的意思，如果不满足这些明人的要求，双方有可能面开战，而一旦面开战，那日本能不能挡得住大明，就是个未知之数了。

“岛田君，我奉劝你一句，有些话最好不要说，这说了可是要负责任的，而这个责任你我都是担不起的。”

李旦笑着，而岛田平之则一脸愕然，李旦指了指他手中的那封书信道：“我建议岛田君把这封书信急送江户，但是明天天亮之前，长崎必须开城，我们保证城内所有人的安，否则的话我军将在天亮之后开始攻城。”

岛田平之立刻脸色大变，他站起来，神色恐惧。

“不是说三日之内吗？”

“明日之前，你们退出长崎，接受我军的甄别，等到甄别完毕，无罪者自然会放走，但是有罪者必须加以严惩，这一来一去就需三天！”

岛田平之一个踉跄，差点没当场摔倒，幸好身边的人将他扶住。

“岛田君，你的事情老夫是有所耳闻的，长崎总务司的李何一直对您颇有赞誉，说你做事谨慎，当初很多事情也多有帮忙，咱们登州商会，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若是开了城岛田君怕担责任，老夫倒是可以在长崎总务司为岛田君谋一个位置，只要心向天朝，天朝不但可以保岛田君的性命，还可以保岛田君的富贵。”

岛田平之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苦笑道：“在下是德川家的武士，受了将军之命，守在此处，身为武士，不能尽职，也只能切腹以向主家谢罪，富贵什么的，在下不敢有非分之想。”

“哈哈哈，”李旦得意地笑了起来，“岛田家本来不是美浓的地头武士吗？尊上当年先属斋藤，后来又成了信长公的家臣，如今岛田君却要为德川一门尽忠呢？岛田君，你放心，只要岛田君明大义，识大体，能将这长崎奉上，使得城中的老弱妇孺，不至玉石俱焚，那岛田君就是长崎的第一功臣，我大明对于归心大明之人，绝不会弃之敝履，反之，若是违背了华夏，那可就是大祸将至，我劝岛田君，顺天应命，归于天朝，说不定还能得一个汉姓呢？”

岛田已经听出了李旦话外的意思，他手下的那些人也不笨，眼睛中闪着亮光，他们齐齐望向岛田。

李旦不再说话，双拳一抱，便转身和那些大明官员退出了天守。

“大人，如今我们怎么办？”待人走完，一个城中的武士立刻凑到了岛田面前，“藤正殿带出去的守备队没几个人回来，如今城里的足轻不过三四百而已，这天……明国的大军若是攻上来，这城里半个时辰怕是都守不住。”

其他的人也是连连点头。

“大人，明国的大筒实在是太厉害了，足轻们已经四处逃散，据说明国的大军内还有我国的一位重要人物，放话说只要归于这位重要人物之下，便可以受封田地，成为武士，如今足轻们都流传着这个，只怕一开战，这些足轻就不会抵抗了。”

岛田平之也不答话，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了窗户前，推开窗户，长崎港内港外，停泊的都是天朝的船只，船身高大，桅杆直刺云天，长崎城下，已经支满了白色的帐篷，仿佛海洋一般将长崎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天兵们在其中来往，汉语的传令声，呼喊声此起彼伏，间或还有大筒巨大的轰击声，长崎城就像是孤岛一样，一本城已经被这几日的炮击打得伤痕累累，岌岌可危。

岛田平之的内心忽然翻起了一阵恐怖的念头，他不敢想也不敢说，他缓缓转过身道：“我要写封信给江户，另外，准备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