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质问

*** 碧波万顷，海面平静安逸，站在岸边，极目远眺，海天俱成一色，远处那两艘帆船已经降下主帆，主桅耸立，高大的船身在天津港中显得极为显眼，就连附近停泊的水师的战舰在这两艘帆船面前都有些相形见绌。

水手们在船上忙碌着，船尾挂着登州舰队的信号旗，除了登州舰队的海军官兵外，没有人认识这些信号旗。

甲板上的火炮都被拆除，下层炮舱里的火炮也被收回，炮窗紧紧关闭，帆船的外层漆着黑色的船漆。

这些三根主桅的帆船都是杰克利训练出来的登州第一代专业舰船设计师设计制造的新式三桅快速巡洋舰，这些巡洋舰充分吸收了欧式快速巡洋舰，尤其是西班牙大帆船的经验，又充分考虑了亚洲的海况、水文、风力情况，又运用了一些类似铜包船底的新式设计，最终定型的新式巡洋舰，并定名为“博望级”，意即如当年博望侯张骞开凿西域一般，开辟万里海疆。

该级巡洋舰分为军民两用版本，军用舰设计了两层炮甲板，共备炮46门，其中8门32斤级加农炮，可以发射链蛋、实心弹和霰弹，22门16斤级主加农炮配属在二层炮舱之中，另有6门5斤陆战炮，安装在上层炮甲板上，在接舷战的时候发射霰弹杀伤对方船只的船员和陆战队士兵。其中32斤级梅箜一式主加农炮是杨泉和舰炮设计师联合设计的主舰炮，火炮使用高炉炼制的杨氏钢加工，增加了膛压，火力极为强大，在射击评估的时候，足以在三到四轮齐射摧毁明军水师使用的通用福船，而龙威也开始面换装这个型号的主炮。

民用版本的船只则只保留了上层的自卫用的18门16斤主加农炮，用以加大运载量，来天津接应张子云的是登州舰队的两艘博望级巡洋舰“龙城”“阳城”，为了避嫌，上层炮甲板的主炮都拆卸移除，船上的水手和陆战队的士兵则统一着登州商会的工人制服，但是即便如此，这两艘巡洋舰依然引来了无数的围观，大明的水师将领，天津的当地官员、当地的百姓乃至于活跃于京津一带的耶稣会传教士都会到港附近争相观看着两艘巡洋舰，甚至有传教士还专门在港图画舰船，张子云也没有派人阻止，这些传教士多数都是受到西班牙、葡萄牙资助，他们除了传教以外，也是来大明刺探情报的，张子云也正是要通过这些传教士，向这些欧洲殖民者传递一条信息，大明帝国的海军会逐渐接管整个东亚的海权，无论他们是否接受，大明的海军最终都会成为这个地区最为强大的舰队。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张子云不但组建了登州舰队这个近代化舰队，完按照英格兰舰队的组织方式组建，还批准了雷斯卡的一个造舰计划，这个计划将会在未来两年之内建造“威”字级的另外一艘战列舰，若干艘备炮62门的四等战列舰，博望级巡洋舰以及对岸的炮舰，若干艘运输舰以及其他辅助舰船。

这些舰船将分别在登州造船厂、那霸造船厂以及登州商会在广州新辟的广州造船厂三处开工建造，战列舰将主要在登州造船厂和那霸造船厂建造，广州造船厂则主要建造博望级巡洋舰和辅助船只，为了避开监督，广州造船厂所造的船舰都不安装火炮，舰船建造完成下水之后，航向松江府和基隆港，在那里装备火炮和做最后的调试，由登州舰队派出相关人物前往接收。

完成这个造舰计划之后，登州舰队将成为整个大明乃至整个亚洲都是首屈一指的舰队，但是这对于大明庞大的海域以及张子云庞大的海上计划而言，登州舰队的规模则远远无法达到设想，按照张子云的海上防御线计划，自渤海到南海地区，大明至少需要保有四到五个海军基地，用以牢牢控制整个亚洲海上的贸易线路，这意味着至少需要四到五个分舰队。

登州舰队和这次造舰计划，其目的就是在打造庞大的远洋舰队，这个舰队的规模将比郑和舰队还要庞大，一旦建成，他可以轻易肃清所有海上的反抗势力，确保大明贸易船只的绝对安，将源源不断的资源输入大明。

海风轻抚额前，张子云的胸不觉荡然，眼前，则是博望级巡洋舰上那三根高大的主桅，船首则是巨大的栀子花图案，这也是仿效欧洲的设计，原本是要雕刻龙星图案的，但是张子云却最终选择了栀子花图案。

无论是谁，见到这两艘巡洋舰，大概都会赞叹这两艘船只吧。

“碧波之上，万里海疆，京城里那些逼仄的人物，大概是没这机会见识到子云兄的眼界了吧。”

话的正是冯君晨，他缓缓走到了张子云身侧，放眼眺望远处的那两艘巡洋舰，目光迷蒙，脸上微微有些熏醉的样子，海天一色，让他有些沉迷。

“琉球、倭国、还有登州商会，还有这两艘战船，”冯君晨双手背在身后，“子云兄你可是算得好长远啊。”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张子云笑着看着一旁的冯君晨，“文荀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冯君晨却笑着，他向前走了两步，海风从海面上吹来，吹在他的身上，衣据飞扬，仿佛登虚，“当今之世，能有子云兄这般雄心壮志，而又一步一步去实现的，可是如凤毛麟角了。”

“那是凤毛麟角，这眼前不就还有一位吗？”张子云笑着道。

冯君晨愣了一下，接着意识到是在他，他笑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半晌他回头看了眼张子云，目光之中，满是兴趣，看得张子云有些发毛。

“有些话，我想问很久呢？”冯君晨双手交叉在胸前，“我在兵部的档案里看到的，你是南直隶庐江府人，幼年出海，后来归入登州卫，这些辞，是李光忠给你编的，就连兵部的那帮子蠢人，都是知道的，可自从南京之后，我一直都在思索，这天下间奇人很多，但这般传奇的人，没有几个，我虽然狂妄，但是我也知道这天下间能够超越我的没有几个，因此，我一直都在寻思一个问题，今日在这天津岸边，四处无人，正好问你，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我。”

冯君晨俊秀的脸上明眸闪烁，熠熠生辉，举手投足，竟是智者，他盯着张子云，满是期待。

“文荀兄，我不过是一个破落军户，你是江西才子，才智名声，冠绝东南，又是阳明门人，我这满肚子草莽，哪及得上你满腹锦绣？”

张子云本的是实话，哪知道冯君晨却哈哈大笑道：“若是论起文章诗赋，你固然是不如我，即便是孔孟文章，你那些个狂言妄话，都是别人的几遍了的，只不过若是论起见识，论起华夏未来，我敢，这天下间能及得上你的，千万也无一个。与你的见识相比，我那几篇谈论未来时政的文章，就如同废纸一般。”

张子云登时愣住了，眼前这个冯君晨，虽然年轻，却极为老道，智谋卓绝，更是难得一见，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张子云身上的非凡之处了。

“这个家伙，很厉害！”

张子云的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句话，他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的时候，冯君晨却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张子云的手腕，眼睛盯住张子云，低声问道：“子云兄，你莫非是后世之人，用了什么奇怪的法子，跨越到今时今日？”

张子云顿时愕然，仿佛是像秘密被识破一般，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为穿越者的秘密，竟然会被古代人识破。

但是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轻轻掰开冯君晨的手，悠然笑道：“文荀怎么突然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冯君晨转过身，盯着张子云那张脸，双手背着，沉默了一会，却往后退了两步，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古往今来，凡是开创基业的人，深受天运机数，往往多受上天眷顾，后汉光武皇帝，昆阳之战，流星天降，将王莽大军打得支离破碎，本朝太宗皇帝在乱军之中，箭矢不避，照样安然无恙，但是一帆风顺的人，往往极少，能看透未来，步步都算到的，只有神仙才能做到，可这千百年来，哪有神仙，思来想去，能够看破以后的人只有一种人才能做到。”

冯君晨看着张子云，他刚刚这个比喻足够让他掉脑，可是此时的他，却依旧不能掩盖心中的疑问。

“你非要搞清楚我的来历吗？”张子云笑着反问。

冯君晨被他这么一问，立刻沉吟片刻，接着缓了缓自己的情绪，笑着道：“实话，追根究底本不是我的习惯，但是心里总有个疑问，对于以后你我的交往，实在不是好事。”

张子云点点头，这个冯君晨是个超越时代的人物，若是两人生活在同一时代，张子云断断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正如历史上很多人一样，张子云是受到主角光环笼罩的人物，作为穿越者，他在某些方面，是冯君晨远远达不到的。

“我来自何处，其实并不重要，文荀兄，重要的是未来，是我大明，是我华夏的未来，我只能，未来的华夏将比今日更加熠熠生辉，而能让华夏熠熠生辉，就需要你我这样的人。”

冯君晨愣了一下，他看着眼前的张子云，似乎是听懂了话中的意思，脸上突然浮现出一阵诡异的笑容，而张子云，则也报之以一笑。

“这话的得体，”冯君晨笑着，他双手鼓掌，“这么的话，我倒是要好好的看看未来的华夏是个什么样子的。”

“总不会让你失望的。”张子云自信满满地笑着，至少这句话，他是能确定的，“而且我的确也有很多事情是我做不到的。”

冯君晨苦笑着，“你这个人，有个奇怪的地方，总喜欢把事情往别人身上推，这点可不是好事，若是当年张居正能够不被声名所累，大权独揽于一身至极，身后的事情也不一定会如此。”

张子云听他这么一，立刻肃然道：“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好名声，我有几句话，想文荀兄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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