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天津

*** 天津港。

天色未明的时候，港处已经热闹起来，这是大明在帝国北方最为繁华的港，同时它也是在海上进入京师最为便捷的隘，海河缓缓流入渤海，再从渤海出发，就可以到达东南沿海、琉球、朝鲜、日本。元代，因为京杭大运河年久失修，漕运不利，所以一度大开海运，海运的终点极为天津港，各地的货物自沿海上船，一路北行，自天津港卸货，转入京师，这也造就了天津港的繁华，漕运复振之后，海运虽然有所衰落，但并没有影响天津港的重要性，明代，天津卫集中了水陆各军，成为帝国拱卫京师的要害之地，尤其是西洋人进入东方之后，贸易便捷，天津便成为了西洋人进入大明帝国京师最为便捷之地，朝鲜以及大明的官船也由此进出，一时之间，天津港成了商贾船舶云集之地，海河两岸，商贾云集，青楼楚馆，酒楼戏台，使得海河两岸，成为不亚于秦淮河的繁华富庶之地。

凌家在天津港经营了许久，天津最大的钱庄和货栈都是登州商会的，可以是登州商会在北方最大的商业基地，每年登州商会的货船往来不断，在此地卸货装货，张子云出师辽东，依依又在天津设置了最大的兵站，自登州运输以及在京师各地运输过来的武器、弹药、被服以及药物都集中在天津兵站，并听过此地直接发往驻扎在京师的模范军，后来大军进入辽东之后，又从此地发派了大量的武器装备以及辎重到辽沈。

萨尔浒战役结束之后，兵站被撤销，但人员直接编入了新设立的登州商会天津分部，此后，朝廷为了支持辽东，在天津设立了有司衙门，将补充辽东的物资由此地集结，一起发往辽东。

夏日的早晨略微有些寒冷，登州商会的工人们正在将木箱往船上搬运，前来接应的船只将带着张子云他们登上停泊在天津外海的以龙威为旗舰的登州舰队。

觐见万历的第二天早上，张子云和杨泉、依依便乘马车出京，赶来天津，这几天都是昼伏夜出，白天在客栈和依依一起缠绵，晚上由杨泉兄妹陪着，游览海河两岸，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太子、东林以及其他人前来纠缠。

到达天津之后的第四天，冯君晨、严玉便跟随福安郡王朱由桢到达天津，大家在天津港寻了一间酒楼，大家叙聚餐，痛饮了一番，席间各自感慨万千。

自万历皇帝下诏张子云授登州总兵官，冯君晨登莱巡抚之后，朝廷几乎就如同炸了锅一般，兵部尚书杨镐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还想入宫面圣，却被万历直接训斥了一番，如今已经是惶恐不安，而方从哲则一言不发。随后万历下了谕旨，命兵部左侍郎熊廷弼为辽东经略，但并未免除杨镐兵部尚书职位，各部给事中和御史台都吵翻了天，上了如山的奏折，却被万历留中，方从哲也拒不见客，以这种方式堵了所有人的嘴。

还有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熊廷弼接任辽东经略之后，孙承宗转为兵部右侍郎，杨涟调任兵部武选司郎中，左光斗调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孙承宗是太孙朱由校的老师，杨涟、左光斗则是东林，和太子过从甚密，这一手出来也是颇有几分意思，原本炸锅的太子和东林一党立刻安分了不少，之前因为万历下旨福安郡王朱由桢以郡王身份担任南京镇守，以中都留守严玉辅佐左右，登莱巡抚冯君晨、登州总兵官张子云受郡王节制，消息一出，满朝震动，因为这项任命犯了朝廷上下的忌讳，几乎等于在大明又开了藩王在外镇守的先河，这可是自太宗皇帝控制藩王之后的首次。

东林党几乎是如丧考妣，四处串联，甚至连露布都准备好，要大肆抗争一波，但是很快皇帝就通过提拔东林的这一波操作迅速平息了东林的怒气，毕竟孙承宗、杨涟、左光斗已经基本控制了朝廷文武的要害部门，依着现在的情况，这三个人进入中枢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朱由桢的父亲福王殿下和祖母郑贵妃更是欣喜若狂，万历将朱由桢安排在南京，虽然与太子争夺不了皇位，但是对于郡王、福王都是一个保障，至少可保障福王和福安郡王以后能够安稳，郑贵妃虽然不认识张子云，但是已经从郑国舅处听了一些有关冯君晨和张子云的传闻，因此特别从自己的储蓄之中拿了十万两送给了郡王。

万历这一系列的操作，可以把平衡玩到了极点，不但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还让太子、东林以及朝廷里的那些人无话可。

张子云叹了气，这位皇帝召见他的场景，仿佛就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一样，万历对他充满着好奇和期待，皇帝给予他的这些支持，把他放出去，让他去施展手段报复，其目的就是希望张子云能成为制衡文官的一环，但是皇帝万万不会想到，张子云不但会成为制衡文官的一环，也会成为制衡皇帝的一环，不过，对于万历而言，他恐怕想不了那么长远，他现在最大的敌人，还是文官。

朝廷里激烈的斗争已经消耗了这些帝国精英太多的实力，外面的世界，他们已经开始约束不住了，万历也许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把福安郡王放出去。

“早，”杨泉打着哈欠走到了他的身后，他仰着头，双眼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昨晚没睡好吗？”张子云转头看着他，笑着问道。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摸了摸额头道：“昨晚上和文荀多喝了几杯，这家伙可真是好酒量，哎，文荀呢？”

“他一早上就来港了，那边郡王可带了三十万两银子，这些银子可都要先存进登州的钱庄里。”

万历赏赐给朱由桢的二十万两，福王和郑贵妃赏赐的十万两，这些银子让张子云他们颇费了一些周折，因为银两沉重，所以是直接存入登州钱庄，而钱庄则不能存储这么些银子，所以得将这些银子分批发往登州总部存储。

“大爷的，真TM有钱！”杨泉啐了一，一脸没好气地道：“老子当初在南京的时候，一两银子都是好的，这朱……子倒好，一气便拿了三十万两的银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人家是郡王，福王殿下的儿子，皇上的孙子，对于皇上和福王来，别三十万两，五六十万两都是有的，你以为方从哲他们为什么要打内库的主意？这些年国库空虚，但是给皇上内府的钱，可一分钱都没少过，你也知道，万历他这个人，看钱看的很严实的。”

“带着这么多银子上路，想想都是刺激，这路上要是遇到劫匪海盗什么的，”他看看那些正在搬运木箱的工人，突然笑道：“换了我，我是肯定会抢的，拿到这三十万两，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内库的银子都有标记，你就算是抢到了，也花不出去，再者，如今谁还有胆子敢抢登州商会，陆上得暂且不，这海上，整个东亚，有能击败登州舰队的吗？”

杨泉哂笑，他也知道张子云的意思，他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登州商会的货船，叹了气道：“有这三十万，不知道还能造出多少艘船舰呢？”

“湘大，真的，我这里可有一个比三十万两银子更大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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