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终局，开端

*** 皇太极从未见过努尔哈赤如此坚持，他们应该撤退了，代善二哥重伤，岳托战死，正白，正红，镶红，正蓝四旗已经损失惨重，就连镶黄和正黄旗也无法突破明军的防卫，他们不能在此地久留了，在这时间待得越久，对于大金的将士们来，就危险。

可是一向英明神武的父汗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发了疯似的对着正面的明军发起猛攻，甚至派出了正黄旗，继续猛攻。

正黄旗苦战了一个时辰，眼看就要击败明军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从右翼斜着杀出了一支骑兵，拦腰截断了各旗的攻击，莽古尔泰带着骑兵拼死抵挡。

他们万万没想到，精疲力竭的明军竟然还有这样一支精锐骑兵，正黄旗和正蓝旗的骑兵拼死抵挡，但是已经完无法抵挡，整个攻击都被这支骑兵拦腰截断，这在往常，父汗是无论如何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当面几乎崩溃的明军立刻就地反击，遭到前后夹击的各旗终于抵挡不住，眼看就要线崩溃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明军在正面的反击突然戛然而止，这给了皇太极收拢败兵，重新组织各部的机会。

当面明军反击的时候，皇太极几乎已经准备好了战死在萨尔浒的准备，他也知道，一旦溃散开始，他就只能带着自己的亲兵做为殿后，掩护自己的父亲退出战场，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也许是上天保佑，一向处处占先的明军却突然停止了攻击，收缩了兵力，退回到了明军大营之中，而他，也趁着这个机会，打了明军骑兵一个反击，将明军攻击的骑兵击退。

虽将明军的攻击击退，但是八旗的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有些旗的士卒已经有逃散的情况发生，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就连父汗的直属正黄旗，也已经战死了四五百人，但即使如此，父汗却依然决定要亲自率亲兵攻击明军大营，要一鼓作气将其击破。

就算是丢掉赫图阿拉，就算是丢掉整个八旗，丢掉他这一辈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他也要将让他脸面丢尽的那个明军年轻武将置于死地。

的确是不能放虎归山，他从俘虏那里得知，敌军的主帅似乎是一个叫张子云的年轻人，他不愿败给这样的无名卒，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名叫张子云的明国蛮子真的不是一般人。

一旁的李永芳脸色煞白，他也知道战局的危机，他使劲向皇太极暗示，希望他能劝阻大汗，皇太极却不知该如何劝阻父汗，父汗一向英名，但是自从成为大汗之后却异常冷酷，独断。他读过汉书，违逆父亲并不可怕，但是违逆君上却极为可怕。

“报！”

就在这时，传令兵满脸大汗地跑了过来。

“！”

“探马来报，刘梃前锋骑兵，距此地二十里，正在疾进！”

所有人都一脸惊愕和莫名，努尔哈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了一眼传令兵。

“你什么？探马看清楚了吗？距离此地最近的不该是马林，李如柏吗？怎么会有刘梃的骑兵？莫非这是杨镐老儿的诡计？”

“探马回报，马林，李如柏各军并未理会此地，目前两支明军正拔营速向汗城前进，阿敏贝勒请大汗速速回军！”

努尔哈赤立刻勃然大怒，将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摔在地上，破大骂道：“李家那个子，竟然敢戏弄朕！”

皇太极立刻上前将马鞭拾了起来，接着道：“父汗，自昨天晨日到今天，我军已经奋战一天多了，如今人困马乏，若是被刘梃的精兵缠住，如何能身而退？”

“贝勒爷所言极是，大汗，此地不宜久留！”李永芳也立刻上来劝道。

努尔哈赤本想发火，可转念一想便知道皇太极所言极是，若是在此地被刘梃缠上，那么已经十分疲惫的各军就有军覆没的危险，现在各旗损兵折将，士气低落，已经不宜再战了，但眼前的这股明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何再能放弃？

“父汗，此路的明军损兵折将，如此丧师，依着明国的军法，肯定是会追究主将之责，那些言官，更是最会找这些武将的麻烦，到时候我们再派些人去使一些计策，一定能除掉今天这个明国的武将的。”

皇太极见父亲犹豫，立刻进言道。

努尔哈赤沉吟片刻，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的极是，自己久在大明，这帮子大明的武将最害怕的不是战场上刀枪剑戟，而是那帮子文官的摇唇鼓舌，那是比刀剑还要厉害的玩意，杀人于无形，便就是李成梁这般的宿卫老将，也是退就退，怂就怂。

自己在这里重创了西路军，杜松战死，若是按照大明的军法，那就是丧师之罪，到时候再找机会让大明自翦羽翼即可。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什么也不甘心，他自从起兵以来，还未曾遭受如此的惨败，更何况还是败在这般的无名卒的手里。

他叹了气，如今已经不是昨天了，他没得选，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用手中的残兵击败马林和李如柏。

昨天，他还占尽了优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今日，却已经如此窘迫了。

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萨尔浒！

“传令下去，各旗立刻退兵！”

皇太极也好，莽古尔泰也好，李永芳也好，都长长地出了气。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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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前的阳光如此温暖。

张铨站在指挥台上，环视着这片自昨日起就激战到今天晨日的战场，三道胸墙之间的距离，就在咫尺，却是建奴无法越过的铜墙铁壁。

阵亡的模范军士兵，明军士兵以及建奴层层堆叠在一起，填满了这的方寸之地，兵刃器械散乱一片，战马停在战死的主人身边，默默无言。就算是看到这片战场，张铨的内心也久久不能平静。

残存的士卒正领着民夫在战场上搜索还未死的伤者，还有的模范军士兵则在组织民夫清理战死者，打扫战场。

登州大营，广西土兵乃至模范军都已经伤亡大半，这三部几乎损失了七成以上的兵力，而边军更是损失惨重，杜松所率一万两千余人，除了极少数以外，其他已经部战死。

杜松以下，王宣，刘遇节，赵梦麟，李光忠，宁政，还有各营的把总，旗官阵亡将官一百多人，而一直撑到现在的张子云生死未卜。

西路军可谓是损失惨重。

张铨知道，回到辽阳，或许还有更大的惊涛骇浪在等着他，杜松违令出击，使得西路军在萨尔浒陷入绝境，虽然和建奴激战一天一夜，但是毕竟没有完成军令，若是其他各路还出现问题，到时候朝廷的那些言官们势必会追究丧师之罪，而杨经略势必会让人背这黑锅。

到那个时候，西路军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为张子云话，若不是他并力死战，他可能连背黑锅的机会都没有，他无论如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张子云在萨尔浒，是如何同建奴奋战的，杜松的冒进之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有功之人承担的。

战场上一片凄凉，折断的兵器，旗帜，建奴撤退时遗留的车杖器械，散满一地。

张子云啊，

来奇怪，虽然只是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张铨却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好奇与敬佩，他不是那种粗鲁的武将，倒像是古书中的那些个名将，能文能武。

没有大明武将的迂腐，虚伪，粗鲁自大。

张铨打心眼里敬佩他，那些个在登州营的，广西土兵，边军，所有在萨尔浒浴血过的人都会敬佩他。

他希望张子云能够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也许会有更多的传奇诞生，亦如今天的萨尔浒。

他走下指挥台，这才发现指挥台上那面龙星旗依然飘扬。

阳光洒在龙星旗上，那两条应龙抵着，旗帜上的那颗星熠熠生辉。

萨尔浒，从今日起，或许便是一个传奇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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