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敌人是自己人？

*** “咚咚咚咚”

校场上鼓声震天，场中的大约一千名士兵正伴随着鼓声以及指挥台上的旗帜进行着队列的移动和布阵。

手中拿着长刀和盾牌的士兵组成成列的方阵，在鼓声中前后移动，红色的甲衣映成一片。

演练的校场就在镇子的西南角，临着军营，四面围着高墙，只留下南北的两个门用以出入，还设置了门楼和瞭望塔，倒是像极了一个型的军事要塞。

校场足可以容纳千人同时训练，校场中还设置了两个大的指挥台，分别以鼓声和旗语指挥队列的行进和命令

这些明军展示的也基本都是这个时代的行军作战的规则：闻鼓而进，鸣金而退。保持方阵的队形，维持战线以及最后的肉搏演练。

队形移动和阵列行军无论是在中古时代还是后来的线列时代都非常重要，保持完整的队形和方阵在战场上能够集中力量，充分发挥人数优势，所以在很多军队中，私自冲锋破坏队形是会被严惩的。

神机营的这些士兵显然是受过良好的训练的，行进和移动都显得非常的齐整和协调，看上去无论是凌云还是李光忠，对于这只军队都花费了不少的心血在其中。不过这只军队看上去有点完不像神机营，因为很少看到这些士兵持有火器。

李光忠颇有些意思的看着场中的士兵训练，一边看还一边回头看身旁的张子云，似是炫耀，又似乎是在询问意见，待到鼓声停歇，士兵的行动几乎整齐的结束之后，他才笑着转过身，对着他问道：“子云，你看这神机营水平如何？”

张子云望了望站在他身后的雷斯卡，他一直跟着张子云在天一镇里四处转，演练的时候，两个人一直在用英语私下交流，对于张子云来，这个雷斯卡在欧洲还打过仗，比他这个从来没见过血的现代人更有资格发表意见。

“这是一只准一流的军队。”这是雷斯卡的结论

张子云表示赞同，虽然没看过他们使用火器，但是就队列和方阵来，这群人绝对可以算作一流士兵，相较于卫所里的那些个破烂，这里的士兵至少精气神和纪律没的，凌家的银子果然也不是白花的。

“这神机营想必是花费了李叔叔不少心血才是。”

李光忠哈哈大笑起来，接着用手指了指张子云，笑着道：“你这子，脑倒是挺活络的，这么快便拍起了马屁了，不过你得倒是也对，这些人也算得上颇有些章法，不过，这可不是我的心血，这可是成远的心血。”完，他便拍了怕身旁那个年纪约莫在四十岁上下的明军武官的肩膀。

那武官微微一恭身，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李觉，字成远，乃是现在这神机营的实际指挥，他本是李光忠的家丁，凌云出去修道之后，李光忠接任登州卫指挥使，便派了他来这里暂代神机营指挥，负责训练神机营。

这李觉据出身穷苦，年轻的时候便跟着李光忠，是他手下的得力人，后来被派到辽东，跟着李成梁打过蒙古人和女真人，李成梁对他的印象很深，觉得他作战极为勇猛，冲锋陷阵，很是厉害，对待下属也是极为关照，是个不错的将才，因此还特意给李光忠写了封信，希望他能得到重用，因为这层关系，李觉一直是李光忠最为信任的军官，凌云外出寻道，神机营无人接管，李光忠便将这神机营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

张子云刚见到他的时候对他也是颇为尊敬，毕竟此人跟随过赫赫有名的李成梁，但是从他出现的时候，这个人的眼睛里却写满了不信任，尤其是当李光忠要让张子云训练神机营的时候，他眼睛里甚至露出了敌意。

张子云猜想他大概是怕自己的兵权会被他剥夺，毕竟在这个时代，对于武将来，军队就是他的私产，是不允许别人接手的，尤其是像这只神机营一样的私人军队更是如此了，虽然这神机营名义上是属于登州卫的，但在李觉眼中，就是他自己的，这些军队的士兵也多受武将影响，除了武将本人以外，别人也无法指挥动该武将的军队。

白了，就是军阀。乱世之中，军阀最多，拥兵自重，随意妄为，往往会成为国家祸患。

所以到了大明末年，各个武将拥兵自重，最后导致无法集中本来就有限的力量挽救国家颓势，有甚者如当年满清南下，逼近南明之时，南明的各派武将依然是相互防范，互相掣肘，以致于史可法督战扬州之时，扬州城的兵力只有七千，而其他各地明军都坐观成败，以致于扬州城破，南京继而失陷，原本可以划江而治的形势变成了满清势如破竹，比之当年的南宋朝廷，还要不如。

如果那个朝代的武官目光短浅，自私自利之心极盛的，大明的武官真的可以排在首位，结果打到最后，出名的不是文人出身的义士，便是农民军出身的晋王李定国，而郑芝龙这类的，也最终败在了自己的目光短浅之上。

张子云也算是第一次领教到了这个军队中派系林立的现实。

从那一刻起，他竟然有些后悔答应李光忠练兵了，毕竟历史便是历史，可不是，在穿越中，改变历史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主角的意志而转移，主角的智商也会超越所有的古人，但是现实却是，除了超越时代的信息量和对未来的预判，恐怕能算作优势的就没有几个了，至于所谓的智商压制，那基本不太现实，毕竟相较于那些古人来，你更不熟悉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

张子云和李觉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很明显李觉已经把他当做敌人了，而大明军队里还有其他的规则他还不知道。

想想都会觉得头疼。

“这三年来，成远颇是辛苦了”

“恩使言重了，卑职受恩使授此重任，自然要尽心竭力，报答恩使。不过今日卑职有一言不吐不快。”

李觉将手一抱，眼睛却盯着一旁的张子云看，李光忠似乎是知道他要什么似的，点了点头道：“成远有话但无妨！”

一听老长官应允，李觉两眼中立刻闪出光芒，显出一些激动，接着操着那略带这些辽东音的官话道：“不瞒恩使，这几日卑职听闻些传言，是凌老爷的姑爷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到了登州，实在的，我们这神机营上下，真是欢喜的很，大家都为二位姐高兴，也为老将军高兴，可卑职昨天听到传言，是这位姑爷没和大姐商量，便和一个没来历的红夷人定下了约定，购买了一大批火铳与火炮，且不此事要是被兵部知道了，少不了大姐和恩使您这边的麻烦，到时候要是真捅出点事情来，凌老爷的这神机营怕是也要受了牵连，被兵部那帮啥也不懂的鸟人给折腾一番。”

李觉一边一边朝地上啐了几唾沫，接着道：“这也就算了，卑职还听这位新姑爷打算要整训神机营，恩使，这起整训，卑职便是第一个不服气的，不知道这位姑爷有什么破落本事我们神机营需要整训啊。”

李光忠没想到李觉会当场发难，一点情面也不给张子云留，脸上微微地有些不自然，接道：“让子云帮忙整训神机营的事情，是我的，至于这个火铳火炮的事情……”

“起火器，末将更有话，卑职当年跟随定远伯他老人家的时候，便见识过所谓火铳的威力，早先的时候，卑职也和恩使您过，火铳之类，不过是在战场上先声夺人之法，如此有佛郎机，手铳之类，配之一二百门即可，而刀枪弓矢，战甲盾牌方为正道，神机营中，火铳过多，本来就该精简，如今却买来如此多的火铳，又有何用？为如此无用之物耗费孥银，倒不如拿着这些银子，多买些上等的刀剑盔甲，也总比让某些来路不明的人骗了去。”

李觉一边，一边看着张子云，不用想，句句都是针对他来的，李光忠本想话，但是似乎是李觉有关火铳的话也是让他颇觉有理，所以当下也只是看着张子云，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反驳。

以现在这些明军军官的见识，对于新式枪械，新式战术和新式军队根本没有概念，火器在这个时代也并非主流，明军的火枪虽多，但是因为多以火绳枪为主，在作战的时候往往夹杂在方阵之中，在掩护下交相开火，在较远距离起到压制步兵的作用，但是因为火绳枪的精度、杀伤力都较差以及没有刺刀保护自身，所以反而很容易在被敌方步兵低近方阵的时候，被敌方的近身肉搏战一波击溃，因此在欧洲使用火绳枪作为火力输出的时候，往往需要以长枪方阵来进行掩护，以岿然不动的长枪方阵维持战线，让火枪手有足够安的距离进行射击或是切换肉搏武器。

明军倒是也有类似的保护方阵，但是因为训练比较糟糕，双方在互相配合上常常出现问题，而在实际作战的时候，长枪手和火枪手相互配合不好就很容易造成溃散。

军队一旦溃散，就是灭亡。

“恩使，大姐和二姐心思单纯，您可一定要查验清楚，别让那些个三教九流的纨绔子弟给混了进来，祸害了大姐不，可别让凌老爷和您的一番心血也被祸害了。”

你大爷的！一直假装听不到的张子云立刻无名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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