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告别

*** 大雪停歇，天已经放晴，几个凌府的女侍便在庭院里玩起了堆雪人，打雪仗的游戏，领着他们的则是雨若，这妮子挽着袖子，难得穿着一身紫色的连袄和袄裙，在一片银白里靓丽青春。

女孩们在庭院里嬉戏，笑声如银铃般回响，而张子云则站在廊下，一言不发，百味杂陈。

自从接到出兵的诏书之后，他就没有回过凌府，也没见过雨柔，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张明媚可爱的脸，雨柔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他将要去往何方，但是她亦如往常，没有去扰乱他。

一晃便六七天过去了，离出兵的日子也愈发近了，他决定回到凌府，只是要向雨柔告别。

这座府邸，对于他来，已经不是一座府邸那么简单了。

“相公回来了，”

那轻柔的呼唤让张子云立刻转过身来，雨柔正一脸微笑地站在他的面前，她穿着一件厚厚的青色大袄，围着一条围脖，环佩琳琅，面容姣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让人叫我，早饭可吃了吗？我让人备些银耳粥吧。”

他一把牵住雨柔的手道：“吃过了，今天天放晴，你怎么不出去玩一玩。”

雨柔娇脸泛起红晕，娇嗔道：“就算是我想去，他也容不得我去啊！”

她双手护着腹，脸上满是幸福，接着抬起头看了眼张子云，笑道：“医女吩咐过，这初孕的头三个月，最是要心谨慎，我哪敢随便出门乱跑啊，最近又害喜得厉害，身上也乏。”

“真是难为你了！”

张子云环住她的身体，笑了一下，心里却是满是愧疚，大战将至，很多事情都耽搁了，此行漫长，丢下有孕在身的她，他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身为妻子，就该为相公分忧，生儿育女更是本分的事啊，相公就别乱想了。”雨柔看到他一脸愧疚，便笑着道：“怎么样？相公那边可都安排好了，我听依依，大部分大炮和火药炮弹都得走海路是吗？船只可都安排好了，要不要我再和李旦那边商议，再调些船来？”

“这些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张子云走上前去，将雨柔抱住，眼前的这个女孩是个柔顺的女子，她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了心里，不愿将一丝一毫的担心表现出来，所以她永远如此镇定，如此欢笑晏晏，即使心里有千般的不舍和担心，也不会表现出来。“我会回来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的，你在登州，只要安心照顾自己，我会时时刻刻想你的。”

怀中的娇躯微微地颤抖着，她紧紧地贴在张子云的怀里，轻声道：“医女，这段时间最忌讳喜怒无常，最好能有相公陪在身边，可是相公，辽东苦寒，战事凶险，我怎么能不担心？可是腹中的孩儿是相公的骨血，我又怎么能不担心？”

如此矛盾，如此纠结，张子云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娇人，雨柔处处在为他考虑，处处为他忧心。

“傻瓜，我和李叔同行，还有模范军的人一起，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此去最多四五个月，或许我还能回来看孩儿出世了。”

雨柔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秀眸中泪光闪烁，脸上却是笑容，她轻轻地捶了捶他的胸，笑着道：“你也是个奸猾的人，就会唬我，这辽东道远，来回便要两三个月，那边事情也多，你便就是生了翅膀，怕是也难飞回来。”

“我从登州去辽东，走的是陆路，但是从辽东回来，那时候已经是夏秋之际，我便可以从海上乘船回来，啊，对了，雷斯卡前些日子来信，那霸新建的船坞已经开始在建造新式的快速帆船了，不定他的速度快，到时候我就坐那些快速帆船回来。”

“那好，待到渤海解冻，我便让人带着船到辽东候着，便在海上等你回来。”她笑着了两句，却突然泪水如线道：“相公，记着早日回来。”

张子云点了点头，接着轻轻揩干净面前美人的泪水，雨柔也止住了泪水，看了他一眼道：“你也去和雨若道个别吧。”

张子云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走出廊道，往雨若她们嬉闹的地方走去，雨若看他走过来，便拍了拍身上的雪渣，冲他做了个鬼脸。

“如何？启程的日子定好了吗？”

刚到近前，雨若便问道。

“十一日，也就是大后天，李叔派人选的吉时，”张子云笑了笑，“到时候还要在城外誓师，这两天卫所里也忙得很。”

自古出兵，自需要誓师，求得保佑顺利，也是惯例。

雨若看了他一眼，接着又看了看廊道上的姐姐，接着走近了一些，低声道：“我总觉得你有些奇怪，之前你在暗岛上，我也没见过你露出这样的……这样怕的表情。”

张子云被她的一愣，没想到这妮子心思竟然如此缜密细腻，完不像是平常那般的大而化之。不过内心的破绽被她看破，他却反而轻松了许多，叹了气道：“刀剑无眼，哪有不惧之理？”

雨若愣了一下，秀眸中满是疑惑，她上下打量了张子云一番道：“你这人也是奇怪，当初一个独闯暗岛时我可没见过你有那么多的害怕，今日大兵去讨伐一个山林里的蛮子，你倒事怕起来了。”

那些个山林里的蛮子可比那些个倭寇厉害多了。

虽然想这么，可了她也不懂，他看了雨若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廊道之下看着他们的雨若，他换了片刻，接着看了眼雨若道：“我走了之后，你可要好好照顾雨柔，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依依。”

“你果然是奇怪极了，你这气倒是像极了……”雨若刚想开，又连续“呸呸呸”了几声，接着一脸怒气冲冲地道：“身为统帅，你这一幅，这一幅……”

他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临战之前统帅是绝对不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的，可如今不在军中。

“总之登州这边的事情，商会的事情你要多过问，雨柔现在身体不方便，你也该过问些事情了。”

“雨柔姐姐不是因为你的原因嘛，”雨若娇脸一红，接着又叹了气，“这个我自然是知道，你这人，此去辽东，不过是去打一群边野蛮子，又不是什么极厉害的角色，我若是男儿，该是满心欢喜，正是建功立业的机会啊。”

张子云也被她这几句话弄得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只好笑着摇摇头道：“好好好，那便到了来生，求你托生个男儿吧！”

雨若被他这么一，不知道怎么的脸一红，接着便冲他做了个鬼脸，张子云正要话，却被雨若拦住，接着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一只香，接着递给了他道：“这是我和姐姐出生前母亲从五台山上求来的长生符，先送给你用用。”

着，她便将手中的香递给了他，张子云打开香，里面果然有一封折叠好得黄香纸符。

“你可别乱想，我送你可不是像姐姐那样对你有意思，只是你现在已经是姐姐心里除了我之外最为重要的人了，你可要记得这点，无论如何都要回来，若不然的话，依着姐姐的性子，可还不知道出现什么事情了。”

她完，便看了看廊下站在那里的雨柔，双生子心灵相通，她自然是知道姐姐的意思，接着便看了看张子云道：“你这来了也两年了，第一年我还有些不喜欢你，但是今天我和你也相处了不少时日，你这个人虽然麻烦，也喜欢惹事，但是人倒是不坏，所以可别莫名其妙地被人给杀了啊。”

张子云苦笑着，这妮子还真是一刻都不忘记牙尖嘴利。

雨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便叹了气，道：“总之，在战场上要心些，就像你的，刀剑无眼。”

张子云点了点头，接着将手中的香又递还给她道：“这是你母亲给你的，别带在我身上让我给弄丢了。”

雨若却没有接过，看了一眼张子云道：“母亲在天之灵，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她也会保佑你的，等你从辽东回来了，再把它还给我吧。”

张子云犹豫了片刻，接着依言点点头，便将手中的香收好“待我从辽东归来，便把这东西还给你。”

雨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便退后了两步，抱拳笑着道：“那就祝千户大人得胜归来咯！”

张子云连忙抱拳还礼，脸上也总算是露出了笑容，这丫头虽然平时疯疯癫癫，但是和雨柔一样，有着一个玲珑心思。

但愿如众人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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