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章：台湾

*** 海风之中带着浓浓的腥味，三艘帆船编成一个三角队形在海上前进，昨晚的台风已经让他们偏离了既定的航线，船上的航海长正在努力校准他们的航线。

何旭有着深深的挫败感，这位登州商会海上船队的老船长，在凌家的船队干了快二十年了，从水手一步步走过来到如今他已经四十六岁了，成为了登州商会的船长也已经十年了，这十年里他没有失手过一次，这一次的任务他原本觉得简单，但是却没想到大意失荆州，昨天傍晚的时候突然刮起了冬日里罕见的东南风，海上还起了大浪，风浪使得船队遭到了伤害，船队里受损最为严重的琉璃号和宝珠号被迫脱离了船队，向大陆靠近，等待修理完成后返回出发地松江府，而他自己的座舰栀子花号和另外两艘船珍珠号和玉盏号在风浪之中受损较，他们在今天早些时候修理完船只，重新起帆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偏离了航线。

海上不比陆上，舰船一旦偏离了航线，就很难再校准航线，他们虽然有指南针，但是海上缺少参照的东西，一旦偏离，再想回到原来的航线上是有一定的困难的，况且，他们偏离航线太多了。

如果今天还找不到地图上标定的登陆的地方，那么他们就只能回到他们熟悉的航线，一直向南去往广州，那里还有登州商会的人，他们可以重新规划航线，再去一次目的地。

可是这对于他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耻辱，这次任务是他为新的登州商会出得第一次任务，他们要负责去一个完陌生的海域，把这船上的所有人和物资都运到岛上去。

“台湾！”他咕哝着，向他布置任务的是一个魁梧的大汉，他心里清楚，那很可能是他们凌家姑爷的手下，因为自打那位姑爷来了之后，他们这些凌家的人耳朵边就是一堆堆的新词，船上的航海长，枪炮长，副船长，舰队的指挥长，都是一套一套。

有时候何旭和他搭档多年的副船长许大生开玩笑，这位姑爷怕是下过海，在海里折腾过，他和这位姑爷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年初在登州大姐的宴会上，那个时候也没见这位姑爷有什么特别之处，长的也不是多俊朗，当时他还和老许大姐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人，现在看来这位姑爷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要在地图上的这块地方找到这个深水港，就在台湾岛的北部，找到之后，把船上的物资还有那一百多人都送上岸，接着派船回来就可以了。”

那个魁梧的大汉大致就了这么几句。

何旭从十月准备，接着修理好船，十月末就从松江府出发了。

台湾，其实他是知道的，一个荒岛，除了树还是树，倒不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相反，那里鸟屎多得很，因为森林密布，高山起伏之间，到处都是毒蛇猛兽，奇珍怪物，这都是其次，传岛上还有许多为开化的土人，他们甚是凶恶，甚至还有吃人的土人，除了福建那边许多当地活不下去的人会去那个荒岛，其他时候并没有多少人，前些年有红夷还想占澎湖那边，被朝廷给打跑了，所以朝廷对于打算从澎湖偷往台湾的，也查得愈发严了，所以这些年来，没有多少人踏足此地，更不用他们这些跑船的了。

“这次出海，船队不能从澎湖巡检司处出发，而是从松江府出发，沿着航线去往台湾岛北部，寻找到那里的深水港，另外，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问这位林先生。他会告诉你剩下的事情。”

何旭脑子里还回响着那几句话，他手里握着地图，眼睛却看着那个站在船头眺望的老头。

那老头看上去年级已经很大了，但是身子却很硬朗，之前他还看过这老头下海，水性极好，看上去像是在海上浸淫了许多年的老水手，他还有个孙子，时刻不离左右，自打从松江府出发之后，这对爷孙每天早晨都会从舱中出来，眺望南方，似乎是在期盼着见到台湾。

“林先生，林先生，”何旭轻声嘀咕着，“台湾，这两人不会是林凤的残党吧？”

他敲了敲手中标记清楚的航道图，脑里满是年轻时候跑船时候听到的那个著名海盗林凤的传，传这位林凤是东南沿海的海盗，当年极盛的时候人多势众，后来因为屡次进犯东南，遭到了朝廷的围剿，他没有办法，只能逃亡台湾，他们在台湾北部招兵买马，收留东南沿海那些活不下去的渔民和穷人，声势壮大，之后他想归降朝廷被拒绝，为了保护大明海商在南洋的利益，又和红夷起了冲突，于是他便率船队大举南下，进攻吕宋，同侵占吕宋的红夷交战，一度打得红夷丢盔弃甲，后来因为没有攻克马尼拉，便撤退到吕宋国另外一个地方，休养生息，准备同红夷再战，他不但受到了吕宋人的欢迎，还修筑了城池，只不过后来在朝廷和红夷夹击之下，力战不支，逃离了吕宋，离开吕宋之后，这位大海盗便不知所踪了。

当年他还是个水手的时候就从很多老人那里听过这个林凤的传奇，林凤活跃的年代距离如今也已经四十多年，按照道理来，这林凤不可能能活到现在，可林凤的后人可能还活着，要不然他也不能解释为什么那位姑爷能弄到这份航海图。

那个姑爷神通广大，可是什么事情都能搞出来的。

他拍了拍栏杆，摸了摸额头，这位姑爷论起搞事来，可是非同一般啊。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回到原来的航线上。

他看了看手中的航海图，又抽出了自己的单筒望远镜，再次向海面上观望着，碧海蓝天，哪里有海岸和岛屿的影子。

“妈的，难道老子第一次为登州商会出任务就要落个大红脸？”

正思索着，却发现那对林先生爷孙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林先生？”一旁的副长许大生刚想上前阻止，却被何旭挥手挡住了。

“老哥有什么事情吗？”

那林老头面色严峻，接着看了眼何旭，冲他摆了摆手道：“请调转船头，往东边去，同时桨航行。”

何旭愣了一下，他早知道这老头是海里出身，但却没想到这老头是行船的行家。

“老哥您这是要我们去哪？”

“我看见水道了，你听我的，往东走，马上就可以看到岛了。”林老头斩钉截铁的。

何旭看了看手中的航海图，图上并没有标示有水道，但是直觉告诉他，眼前这老头对这里熟悉得不得了，因为只有对水道熟悉十足，才能从一个老水手的脸上看到那般的表情。

大海，对于他们来，不是生就是死，如果对大海哪怕有一丝不了解，都是丢性命的事情。

“调整风帆，桨往东航行。”

一旁的副船长许大生立刻点头，接着朝着船大吼着：“调整风帆，桨，往东。”

船上的水手立刻吆喝起来，他们解开固定风帆的绳子，齐声吆喝，开始转帆，这种硬帆帆面巨大，调整风帆的方向极为费力，若不是所有水手齐心协力，是做不到的。

负责传令的水手长跑到下层舱室，数十支大桨从舱底伸出，开始在统一的令声之中划动。

在海风和船桨的作用之下，帆船劈波斩浪，向东航去，跟随在栀子花号后面的珍珠号和玉盏号也开始调整方向一起航行。

船上的人忙做了一团，何旭望着眼前忙乱的景象，又看了看站在他旁边一直眺望远方的林老头。

“老哥，你是那位林船长的后人吗？”何旭突然低声问了一句。

那老头愣了一下，接着看了眼一旁的何旭。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人记得林船长的事情？”那林老头笑了一下，他看了眼何旭，“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纠结又有何用？不如看着当下和未来，这可是你们的那位姑爷和我的。”

何旭听他这么一，也是一愣，接着笑了一下，这倒是挺符合那位姑爷的脾性的。

他也不再多问，正思索着，却听主桅瞭望哨上的水手大喊：“东方，发现入海，海岸！”

船的水手们几乎都往船头上望去，在远处的海天之间，一道地平线正在隐隐出现，那是个千百年来被无数人遗忘的海岛。

“速前进，告诉后面的船，让他们准备舢板，准备登陆！”

“爹，我终于回来了！”何旭突然听到身旁的老头低语了一句，等他一愣神回过头的时候，他发现身边的林老头一脸激动。

何旭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老头的身份，但是他自己清楚，这老头的身份或许只有姑爷一个人知道才是最好的。

“老哥，这地方叫什么名字？”

那林老头听他这么一问，愣了片刻，接着突然笑了一下道：“这个你们那位姑爷也已经想好了，”他轻轻地拿手在空中比划着，一笔一划极为认真，何旭倒是认得那两个大字，他给自己的儿子请过私塾，自己当年跑船的时候，也跟着凌家的老爷学过几个字。

“基隆？”

林老头连连点头，他眺望着越来越清晰的海岸线，笑着道：“是啊，原本也叫鸡笼的，我倒是觉得基隆这个名字更兴隆一些了，你们姑爷这名字起的好。”

何旭得意一笑，他看着那越来越清晰的海岸线，碧海蓝天，一片美景。

“老子以后一定要在这基隆买上一套大房子！”

原本寂静的海岸上变得喧闹起来，傍晚时分，海风清爽，水手们正在搬运着运上岸的木材和粮食，在海岸的开阔地，他们搭了一个简易的平台，平台上是一根他们找来的长木，长木顶端挂着一面龙星旗，在海风的吹拂之下，龙星招展，预示着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台湾，是华夏之土，中国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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