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拜访

*** 离开凌府，张子云便决定去看依依，不过他这才发现，自己虽然和依依相处了快大半年的时间了，除了她的姓名之外，其他的事情她还真是所知甚少，于是便只好求助雨柔，雨柔便将依依家里的住址告诉了他，他便买了些礼物，上门拜访。

车行了半日，终于在登州城外的一户村庄中找到了依依的家。

这是一处极为残破的村庄，与还算是个城市的登州府城先比，这里简直就是废墟，村中多是些泥土墙垒起来的低矮房子，屋顶上铺着稻草，有的没有稻草，都是些蒿草之类的充数，时至秋末，天气已经逐渐寒冷，但是村中的孩童和成人却都穿着打着补丁的短衫，很多孩子都穿着薄薄的一层衣裳，穿着草鞋，露出个脚趾头，甚至还有没有穿鞋的，赤着脚，在泥地上玩耍，

马车行到村，一群孩子便将张子云和随行的车夫围住，伸手讨要钱财，车夫本欲恼，却被张子云止住，他伸手将随身携带的碎银子都拿了出来，都散给了村中的孩童，甚至连车上的装饰，都一并被他散尽了。

登州附近的年景，已经越发糟糕了，他刚穿越的时候，为了认字和了解当下的情况，读了许多邸报，成了卫所军官之后，邸报读的越发多了，整个山东乃至于直隶，山西以至于整个西北这两年来旱灾遍地，他自然是知道是冰河的气候已经开始逐步扩散到整个北方了，往后的几年，恐怕这样的事情还会不断发生，在现代中国，利用诸多方法都无法阻止大面积旱灾的影响，更何况是这个时代了，不过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来，天灾都是其次的，更要命的是官府的盘剥以及地方豪绅的掠夺，百姓卖儿媾女比比皆是，大量的流民在被驱赶的路上又要遭到官吏的盘剥驱逐，死者盈路，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这般的王朝，这般的帝国，恐怕不灭亡都没有天理。

当初他还听卫所的人过，朝廷拨给山东的赈济银子到了登州就只剩下几百两，这几百两莫是赈济，就算是投进赈灾了也是屁用没有，凌家设在登州城外的粥场只是每天熬一些米汤，不到半个月几百两银子就没了，不过也就是这些米汤，让很多人能够活下来，不过寒冬将至，很多人怕是熬不过今冬了。

张子云能选的只能是能救则救。

在一众童的簇拥之下，他被领到了依依的家门前。

三间低矮的普通房子，一道篱笆墙，除了整洁还有屋顶上铺的是稻草以外，其他的与村子里其他的房子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根本不像是凌家掌管财务的人的应有的样子。

他站在那低矮的篱笆墙前，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叫门，三间房屋的木门都是紧闭，似乎无人在家，雨柔依依已经回家，但是看上起却不像是有人在家的样子。

“这位公子这是要找谁？”

他正迟疑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他连忙转身，却吓了一跳，眼前站着一个老者，穿着一身粗布短衫，一头花白的头发盘了起来，用一条粗布扎着，方额宽脸，嘴唇外翻，皮肤略略有些棕黑，看上去不出的古怪。

眼前站着的，竟然是个黑人。还是操着一山东话的黑人，如果不是张子云脑子还清醒，他几乎就以为现在自己已经回到了现代。

“弥大爷，这位老爷是来找依依姐姐的。”张子云手里牵着的一个童立刻举起手来，帮着他解释，这孩子不过四五岁，样子很讨喜，也很机灵，张子云很是喜欢他，除了他以外，他得身边那些个孩子们也都举着手叫嚷着帮他明来意。

那黑人老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躬身给他行礼道：“寒舍鄙陋，不足以待贵客，如是贵客不弃，就请到寒舍憩，我家姐去山上采药去了，要过一会才会回来。”

虽然是黑人，但是似乎是因为在中国待得时间太久了，行为举止，都带着中国的味道，只是在张子云看来，实在是有些奇怪的很。

“老朽弥介，敢问贵客高姓大名？”

弥介？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张子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只是一时半会实在是想不到。

“在下张子云，是依……柳姑娘的朋友。”

那弥介不听则已，一听之后脸色大变，笑容立刻堆在了脸上，他赶忙推开篱笆门，接着侧身道：“原来是张大人，失迎失迎，姐平日里常提起您，请请请！”

他一边，一边忙不迭地将张子云迎了进去，他开了那三间屋子的正屋，这是一间有两进的屋子，大一点的是正堂，正堂中间摆着一方香案，上面供着三个牌位，居中的上面刻着“先祖考之灵位”，右边则是“先考忠之灵位”，左边则是刻着“妻桃之灵位”。三个灵位独有祖父的灵位没有名讳，似乎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香案上摆着供果，似乎是常常有人在扫洒。

弥介取了三炷香，用火折点着，依次插在香炉上，他上香的时候神色肃然，尤其是给正中那个没有名讳的灵位上香的时候，礼数很重，顶礼膜拜，三跪九叩，然后才将这一炷香插在灵位前的香炉上。

等他做完，张子云也依着他的样子上了三炷香。

“我们虽然是败落人家，但是也有礼数，还请张大人多多包涵才是。”等张子云上完香，弥介笑着致歉道。

张子云笑着摇头，在这个时代，这是常例，张子云自然是知道的，他之前也是去过凌家的香堂，凌家的香堂比眼前的这个更是夸张，一间大屋子里，摆着一层层的的香案，足足有上百个牌位，往上追溯可以到大明开国的时候，一代一代，源远流长，若是每日里一个个地敬香，怕是一上午就干这个了，所以一般来也就是一月一次雨柔和雨若会去亲自进香，其余的时间也就是再派些个侍女来扫洒添香而已。

进香完了，弥介便请她到中堂的屋子里去坐，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一张方桌摆的齐整，放了四条长凳，窗前则摆了几株兰花，阳光透着窗户洒在花上，颇是淡雅青素。

“这间房子平素都是姐在侍弄，若有客人到此，也都是在这个屋子里，不过这么些年以来，除了凌家的两位姐以外，张大人可是第一个进这个屋子的。”

弥介一边一边请他坐下，又替他沏了杯茶，茶香清淡，颇是醉人。

“依……柳姐这么些年便一直住在这里吗？”

“那倒不是，自打姐被凌老爷带回登州之后，每年也就是回来住一二个月，后来凌姐掌管凌家，姐事情多了，一年也就过年或者休息的时候回来住个三五天而已。”

弥介倒完茶之后，一直躬身立在张子云的身边，神态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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