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起点亦是终点

火苗在摇曳。

林依白眼中的火焰在摇摆不定。

因为观音的真诚，她本能的想要去握住观音的手，直觉告诉林依白，对方没有说谎。

只要握住观音的手，她就能从无尽的痛苦中摆脱。

但是……

林依白宛若湖水般清澈透明的思绪中，出现了一丝波澜。

但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

林依白只是觉得这样不好。

可是……让自己从痛苦中走出来，有什么不好呢？

“你所执着的人生，不过短短二十年，而你遭受的痛苦足足有三万年。”

观音轻声劝慰：“你做的足够多了，放下吧，继续下去，没有意义的。”

放下……

林依白缓缓伸出手，放在观音的掌心。

观音露出欣慰笑容，一缕「佛」的力量释放，融入到林依白的身躯中。

意识空间中，林依白站在湖水前，静静望着湖面中倒映的自己。

她一步一步走入湖水中，代表了「自我」的身体，快速消融在代表了「意识」的湖水中。

等林依白的「自我」全部消融干净，真正忘却了一切的她，会从湖水的另一面走出来。

这就是佛门推崇的斩去尘缘。

等崭新的林依白出现，她的诸多因果、业报都会消失。

她能够在这过程中，消去一部分时光的影响，并且彻底斩断与李修的因果之线。

这样一来，李修将彻底死亡，再无复活的机会，林依白之后，也能更有希望被治愈。

膝盖、腰部、锁骨……林依白的身体逐渐被湖水吞没，「自我」逐渐消融。

看似恐怖的过程非但没有痛苦，反而消除了三万年以来，无时无刻折磨她的痛苦。

她闭上了眼睛，再次迈出一步，完全被湖水淹没头顶。

自我的消融进入到最后一步。

「就这样结束吧，我无尽的痛苦——」

……

太上老君和哪吒，一老一少，默默注视着八卦炉内最后一缕六丁神火。

哪吒忽然鼻头发痒。

“啊秋——”

他打了个喷嚏。

神火熄灭。

哪吒：？？？

他惊得捂住口鼻，略微变调的声音自指缝传出来：“不是……我这……”

太上老君微微叹息。

“谋划万年，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吗？”

他闭上了眼，不愿再看。

可就在这时，哪吒忽然惊叫出来。

“老头……我是说老君！你快看！”

……

漂浮在湖水中的林依白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听到了。

一声刀鸣，以及……来自她的呼唤。

……

观音脸上恬淡的笑容瞬间转变为错愕。

她抬头看向天空。

愿望之都的壁垒被撕开，裂缝背后是宛若深渊的漆黑宇宙，而在这浓烈的黑暗深处，观音看到了一轮纤薄的月光。

月光如同月全食一般，只有极其细微的轮廓，似乎随时要被黑暗宇宙所吞噬。

可无论黑暗如何蔓延，月光依旧散发微弱光辉。

它无法照亮所有人，却能够成为绝望中，最后的一缕希望。

观音半张着嘴，她看到了。

看到了裂缝另一面的林依白，看到了对林依白投下注视的神明。

“这个时间点——”

林依白为了来到愿望之都，找上了拾荒者，进一步灵魂升维。

随后她下定了决心，愿意背负无尽痛苦，直面神明的注视，灵魂升维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对宇宙挥出了一刀，撕裂了空间。

随后她消失在现实。

没过多久，李修被盖亚分身炸死，等他被琉光许愿复活时，林依白一并出现。

时间轴捋顺了。

现在就是林依白与神明对视，挥刀的时间点！

观音瞬间就找到了其中的问题——

「对宇宙挥出了一刀，撕裂了空间。」

这一刀去哪了？

观音曾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无论她如何搜寻因果之线都找不到。

因为这一刀的力量，来自于神明的直视。

现在她知道了！

裂缝当中，无形无影无质的刀光落下，时间在这一刻被凝滞，观音想要躲，可是根本躲不开——即便她动用了身体中的一缕零号力量！

事实证明，一旦正面交手，所谓的人造神明，根本没有和真正的神明对抗的能力。

刀光落下穿过了林依白和观音的身躯，随后在大地上，再次撕开了一道裂缝。

片刻的死寂。

“原来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久，没想到答案早在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林依白轻声说。

观音望着林依白的眼睛，不久前的迷惘与灰白散去，只剩下无尽的坚强，以及对未来的信心。

“你恢复记忆了，不，应该说是‘拷贝’了一份记忆。”

无形无影无质的刀光中，蕴含了神明注视的力量，也蕴含了林依白所有的精神、意志。

这一刀中，对于敌人，是必杀之刀。

对于林依白，就是相当于一份储存了所有记忆、意识、精神的备份。

刀光落下，不仅划开了一条通向五十年后的时空通道，更是将林依白被消磨干净的记忆，重新「复制、黏贴」了一份。

林依白将带着对李修的记忆回到现实世界，谁也无法斩断、破坏这条通道——

观音也不行。

因为开辟这条道路的力量来自于神明。

自林依白选择挥出那一刀开始，往后的前往愿望之都、落入平行世界、三万年的无尽痛苦……

兜兜转转，她回到了起点，也抵达了终点。

过程看似无用，拥有无边痛苦，可若是没有这份痛苦的过程，没有得到力量的提升，观音的这具分身，就能拦住林依白。

一切都是命数。

面对现在的局面，观音却眼角含笑，伸手，轻轻拍了拍林依白的手背。

即便他们是敌人，即便林依白记忆恢复会给观音带来一系列麻烦，观音依旧会为了林依白的记忆恢复感到高兴。

林依白微微歪着头看向观音，最后无奈叹息说：

“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啊……明明是敌人，却让人一点都讨厌不起来，这种事情，本身就让人很讨厌。”

如果可以，林依白还是喜欢宙斯那样的敌人。

至少打的时候，可以足够的投入。

“那还真是抱歉。”

观音上前一步，给了林依白一个浅浅的拥抱，随后这一缕分身散去。

她无法阻拦现在的林依白，既然如此，就只能回归现实后，采取备用方案。

林依白迈入刀光撕开的裂缝中，临走前，她回头看了眼远方，那里李修、阿瑞斯、撒旦三人刚刚降临。

她很想现在和李修相认，可是不行。

这三万年来，林依白的时间线本来就在一次次死亡中混乱，一旦她和李修见面，未来的时间线将被彻底打乱。

作为挥出「那一刀」的人，林依白清楚，眼下就是最好的未来。

她一步迈出，穿梭时空。

等再次睁眼时，已经来到了五十年后的现实世界。

一根近乎断裂的因果之线瞬间凝练，笔直的穿梭空间，抵达灵魂维度。

同一时间，太上老君在哪吒的呼喊中睁开眼——

八卦炉内熄灭的火苗骤然再次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