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过满则缺

手掌贴上珏珑鼎的那一刻，妖火变得更加狂暴，强大的力量牵动丹田的另一处火源，让玄夜体内的妖火也开始失控。

反噬的力量在体内翻江倒海，一口血水喷了出去。

“怎么回事？火焰失控了？”

看台上惊呼连连，那些大青穹的弟子纷纷想起流言，甚至有人就像故意的一样，将那件早已被忘记的陈年旧事翻了出来。

很快，魁老当年炸炉之事，几乎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以及焚火神炼乃歪魔邪道，而玄夜正是魁老的弟子，人尽皆知。

原来的支持声立即倒戈，甚至还有愤然而起，指责玄夜的人。

陆云中见状，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深，只是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毕竟丢的可是玄天观的脸面，身旁又是掌门鼎峰真人，自然不敢太放肆。

鼎峰真人脸色也不太好看，若玄夜一开始就垫底那还好说，可从比赛开始便一骑绝尘，嫣然成了争夺头筹的第一人选。

如今的落差，只会让玄天观之人痛恨，遭到外宗嗤笑。

他虽贵为掌门，却也不好为玄夜辩解了。

望着鼎峰真人皱起的眉头，罗余霜反而劝慰道：“真人，我看这流言并不属实。此子已经引出第二道灵蕴，只要不太激进，不应该会出这种问题，很可能只是材料选的不对。”

鼎峰真人并未说话，倒是一旁的陆云中急着插话道：“余霜仙子话虽有理，但这流言非虚，此种祭炼手法，多年前曾出过事端，其中必有缺陷。此子本是资质平平，借着此法才获得资格闯入大会。说到底，也是我玄天观管教无方了。”

“陆长老，人家余霜仙子都看出问题所在，你怎么还故意贬低我玄天观弟子？还是，你觉得这是我风长鹤管教的问题？”

陆云中呵呵一笑，“诶，鹤峰主怎么说这种话。你的行事风格，玄天观谁人不知？谁又敢评判你呢？”

“你这老蛆…”

“好了，还是继续看比试吧！”鼎峰真人及时打断二人，本来玄夜之事就已经够让人窘迫，这要是再骂起来，玄天观的脸面才是真的丢尽了。

相比于气愤填膺的风长鹤，陆云中可谓心情极好，特别是看到看台对面，那神态着急的老者，心中更是冷笑连连。

铺天盖地的骂声充斥着整个白石塔，先前见玄夜出风头而冒酸水的参赛者，纷纷都露出了笑容。

龙卷不停地摇摆，冲撞着紫钵投射下来的护盾，发出一阵阵闷响，就像发狂的野兽，随时都会破笼而出。

身处中央的玄夜，还在催动灵力，试图控制发狂的妖火。

“玄夜，如果不想被炸死，你还是赶紧放弃吧！”韩渊大喊。

玄夜恍若充耳不闻，加大专注力在失控的焰心上。同时也发现了原因，正是最后一批辅材上的火晶。

这东西通常都是用作引火之用，而他先前炼器时，已经将妖火提升到极为狂暴的状态，所以碰到里面充沛的火灵之力，才会如脱缰的野马般失控。

他忍受着强烈的反噬之痛，不断地加大灵力输出，体内的丹田疯狂的运转，在一次次压榨中，将最后一滴灵力挤了出去。

面对灰蒙蒙的丹田，经脉的灵力也即将流逝殆尽，而妖力需要维持妖火，根本无法调动。

“不甘心，我还不想放弃！”

玄夜脑海里浮现起大会开始前，和魁老的对话。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给你的焚火神炼，其实少了几页。虽然有些迟了，但我该是时候传授给你。”

那几页的内容他记得清清楚楚，“生如逆旅，不畏前行，炼器之道，重在修心。”

这是魁老年轻时激励自己的话，正是靠着一遍遍尝试，才创造出了焚火神炼。

玄夜咬咬牙，让已经干涸继续运转，疯狂的吸纳天地灵力。

为了不落下话柄，他没有选择吞食丹药，这里可不是大青穹，风长鹤没办法再替他做一次主。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

石塔的众人也感受到了灵力的动向，就像被漩涡吸引。

狄元挡下对手的攻击，不由地一笑。“好小子，竟然选择这时候突破！”

苏雨晴同样一脸担忧的看着比赛场上的少年，特别是听到谩骂声后，差点就吵了起来。如今看来，或许还有转机。

风声舞动，玄夜终于感受到灰蒙蒙的丹田又泛起璀璨的光，胀痛不已的经脉，也稍稍缓解过来。

重新流淌的灵力，犹如泉水轻抚而过，带来丝丝凉意。

但他却没心思停留在这，而是继续压榨生出的每一滴灵力，全都用来压制这头狂暴的野兽。

终于，失控的妖火有了回转的力量，那看似无穷无尽的精力终于得到缓解，慢慢归于平复。

看台上的众人，见火焰逐渐得到控制，而灵蕴和天象并没有消散多少，似乎又向着一片光明而去，反而又傻了眼。

陆云中登时站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想到这次给江凝月的火晶分量，可比当年给魁老的多一倍，怎么可能会是这种结果？

“难道这个死丫头没照我的话去做？不，她不敢！那就是…”

他颓坐回椅子上，自从第一次看到玄夜炼器，便觉得心有不安。“看来，我还是小看他了。”

“陆长老，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你的计划没有得逞？”风长鹤嘎嘎怪笑，却没有得到回应，只得继续看向赛场。

玄夜收回鲜血淋漓的双臂，正想松一口气，头顶忽然传来恐怖的威压。这股熟悉的感觉，与日照谷时一模一样。

抬头看去，金云慢慢化为漩涡，墨色沁入云端中，慢慢晕开。

“轰隆”一声，青蓝之光闪过，狂风随之而来。

“天雷！”

围在玄夜身边的几人，几乎同时咬着牙道。

俗话说，过满则缺。一般来说，寻常炼器并不会激发天雷。只有祭炼之物，在此阶段太过圆满，才会引来天雷。

通常而言，天雷往往只会留一道缺口，便会散去。

而修士们，却不愿意辛辛苦苦炼制之物，就这样多出一道缺口，往往会对天雷发起挑战，所以才会有第二道、第三道雷落下。

若此时玄夜不抵抗，任由天雷落下一击，便可化解雷光，损失倒也不大。而且激发两道灵蕴的他，几乎是头筹无疑。

巧的却是，鼎峰真人的紫钵正好是防御法宝，所以原本这一道本该是银色的天雷，却由此变成了威力更强的青蓝天雷。

若这一道天雷下来，炼制之物品质必定大跌。

若是硬抗，凭他如今的这副身躯，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受天雷的打击。

无心害了玄夜的鼎峰真人倒是为难起来，如今把法宝收回来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

这一道天雷下来，紫钵必然扛不住。但任由玄夜一人抵挡青蓝天雷，也说不过去。

又一声炸雷，场中的所有人，纷纷把心悬到嗓子眼。

“拼就拼了！”玄夜咬咬牙，将炉中之物迅速凝形，旋即念动法诀。青色半龙与火龙同时护在炉鼎旁边，应对即将落下的雷芒。

“轰隆！”

炸声震动天地，乌云都被刺目的光芒照亮。

天空喷吐着雷芒，从云顶落下。

青蓝之雷幻化狂龙，于寂暗一点长驱直下。眨眼间，一隙青蓝之光突涨数倍，待落至半空，便有数十米粗，一条真龙正于此刻现形！

“轰”地一声，青蓝之雷落在紫钵上，爆开一团烟火。

这上品的防御法宝，冒出白烟，在半空摇摇欲坠，竟勉强撑了过来。

只是散发的神威，依旧让人心惊胆战，就连看台上的观众都吓出一身冷汗，更别说直面天雷的玄夜。

或许是此次的炼制之物，比起冰白玉尺要逊色不少，所以激发的天雷神威也不如日照谷那么强。

所以即使是青蓝天雷，竟也扛了下来。

但天空随即变色，阴冷的雷光，渐渐被一抹赤红所取代。

“红色天雷！”

这回变成风长鹤拍案而起，话语中也带着一丝惊恐。

天雷亦有等级之分，青蓝、缬紫、赭赤、苍玄、鎏金。

而这赭赤便是排在第三阶的天雷，所以哪怕这次的天雷较弱，但已经位于第三阶的它，也足以毁天灭地。

“距离天雷落下还有半柱香时间，立即将所有的参赛弟子挪开！”鼎峰真人言罢，已经率先动手，用灵力将一个个炼器的弟子挪出百米之外。

其余长老纷纷出手，但每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皆留心在天空之上，生怕这天雷突然落下。

忽然间，漩涡再起风云，狂云暴动，上下翻涌，彼时数道赤色锁链划空而过，云层接连爆裂，化作黑流飘落，似烟似水。

刹那间，大雨倾盆而下，世界都变得朦胧起来。

唯有那赤色的麒麟，身形依旧那么耀眼，立于云端，睥睨天下。

这时，一道人影朝着广场狂奔。

风长鹤当即闪身而去，拉住面色癫狂的魁老，“老东西，你疯了！那可是天雷！”

“就是知道是天雷，我才必须要去！”魁老嘶声咆哮。

“去了又能怎么样？不怕一雷劈死你！”

魁老神色一黯，“难道我不去，他就能活下来了吗？除了这个徒弟，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要死，就让我陪他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