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回归

言神问她，“可是去看了凡尘中，那些忘不掉的东西？”

“嗯。”她也没有隐瞒，直接便承认了。

“是我疏忽了，当日接你回来之时，便该抽走你的记忆的，而今害你多了许多不该有的烦恼。”言神说这话事，语气有些冷，似是很不满意她这样做。

长婴声音依旧淡淡的，“你已经抽走了我别的东西，这点记忆，便留给我吧。”

言神一愣，而后笑道:“长婴是想要回自己的情根吗？”

长婴道:“并没有。”

那种东西，被拔走了她能再生出一根来，终究他对她的控制也是有限的。

只是她并不打算告诉言神这件事。

言神乃天地之主，但偏生这天地间，还夹杂着她这么一个不可控的存在，他会有所顾忌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她一向不太喜欢被人束缚，即便他是天界之主，也不行。

她作为凡人的时候，可以任他拿捏，既是被他强迫归位，便该知道，他对她所有的控制，都将不复存在。

言神叹息道:“长婴，你天生为神，这是你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我们注定要一直弧度，直至回归天地自然，凡尘再美好，不过都是转瞬即逝的东西，你不该留念的。”

长婴道:“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你未曾去过人间，亦不知喜怒哀乐为何物，不必总来劝我，因为你不懂我。”

言神乃是天地灵气孕育而来，也是天生的神，虽具备着一个优秀的天界之主，该有的所有智慧，大爱之心以及才能，但却唯独没有喜怒哀乐。

他即便在笑，也不是真的想笑，即便生气也不是因为心中真的有气，不过都是在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表情说话的时候，便用什么表情应对罢了。

言神沉默了一瞬，才轻声道：“我确实不懂你为何如此在乎那些虚无缥缈之物，可我并非不是完全不知喜怒哀乐的。”

三千年前，得知她自坠离仙台之时，他怒过哀过，所以作为惩罚便眼睁睁看着她在忘川河中沉睡两千于年。

她能再归位，他心中亦是喜的。

他从孕育之初，第一个看到的神便是她，故而他化形之时，选择了为神。

虽然他的这些喜怒哀乐，不过都是只有一瞬的感觉，但他确确实实的感受过，也不算是不知喜怒哀乐的顽石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事真正的喜怒哀乐，长婴其实并不关心，虽然她与言神之间，看起来十分的亲厚，但她心中清楚无比，她与言神没有半分的情感。

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都没有，每次的交谈，都如是街上随便遇到一个问路的陌生人一般。

他对她所有的关心和关注，不过都是怕她会脱离他的掌控罢了。

她忽而转了话题，“我想去冥府一躺，可言神可准？”

言神想也不想的道:“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长婴便不问了。

其实她问出这句话来，也并不是真的很想去冥界，不过是试探罢了。

从之前常灵星君处所得的消息，综合思索过后，她隐隐约约便怀疑过，言神可能不想自己与十迦楼诀有更多接触。

但常灵星君嘴巴严套不出话来，如今倒是在言神这里得到了证实了。

只是不知他究竟为何不让她与十迦楼诀多有接触。

难不成她和十迦楼诀还能联合起来抢了他的天地之主之位不成？

这是不可能的事，想来他担心的应该不是这种事。

“长婴，如果你想出去走走，西海是个很适合游历之地，冥府那地方没什么好看的，允你将神凝珠赠予他人，已是我能允你做的最大限度了。”言神道。

他这是将话挑明了说吗？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自己猜测了，便直接问，“那你可告诉我，为何不喜我与十迦楼诀走的太近吗？”

言神默了一瞬，道：“你们虽然灵魂契合，有互助之能，可你是上古之神，又是荧惑之命，他在你身边，虽道法上有大益处，可命途却会坎坷，若你不想他过早陨落，便不要与他过多接触。”

言罢，他一挥衣袖，二人面前便瞬间出现了一个物色笼罩的幻影，在冥府的一处小岛上，停放着一副棺椁，棺椁周围的彼岸花，都已枯萎衰败

他们透过那副棺椁，看到了里面躺着一个人，那人骇然便是十迦楼诀，他身前放着她的神凝珠。

“你看，你能给他带去益处，却也同样会给他带去麻烦。他虽因着你的神凝珠，恢复迅速，可冥界却因承受不住你神凝珠带去的厄运，而变得惨淡。”

长婴微微垂眸，果然她这不祥之身，终究只会害他。

在人间之时，他便因她两次受难，如今不过只是她想要帮他，让冥府的人给他带去自己的神凝珠而已，竟也能影响到冥府。

是啊，她是灾难之神，怎可还妄想做一个普通的人呢。

言神撤回了灵力，眼前情景一瞬消失，“长婴，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要你不开心，只是希望你忘了那些不该有的记忆罢了。毕竟是我将你放在他们身边的，让你有了烦恼是我的过失，我想尽量弥补。”

“好，我会忘记的。”长婴苦笑着说了一句。

确实该忘记了……

——

冥府，忘生岸。

周围的彼岸花一夕之间全都枯萎之事，周遣也是隔了好几天才知道的。

当他看到此情景时，吓得怕十迦楼诀也出什么事，故而匆匆将乾坤饕餮棺又抬了上来。

刚准备打开看看里面的情况，那棺盖却是自己打开了。

他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里面坐起来了一个人。

那人双目紧闭，额心一道红痕，面色惨白，容颜无双，正是十迦楼诀。

下刻，那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露出一双十分清冷美丽的眸子来。

他睁眼的瞬间，忘生岸上，霎时吹起一阵微风，那些原本已经枯萎凋零的彼岸花，都如被春风拂面一般，咻而重新生长了起来。

灿烂得鲜艳得如要滴下血来。

周遣反应过来后，眼睛微微一红，而后撩了袍子恭敬跪下，“恭迎冥主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