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 论证

571论证

“路御医是说，这位胡姓考生并没有作弊？”

杏林苑议事厅内，第五大会场考官以及杏林苑主事聚在一堂，商讨胡姓考生作弊一案。

那几位监考官坚持认为这胡姓考生狡辩刁滑，言行不正，在神圣的杏林苑竟然行作弊之举，理应重重惩处、以儆效尤。

路曼声见众人心愤难平，抬抬手，让他们稍安勿躁。

“我曾细细问过陆戴两位御医，也曾询问过胡大夫，检查过他的身体状况，发现这位胡大夫三月前曾在西山坠马，虽然很快就没事了，在他的脑内却出现了淤血。”

“脑内淤血？”

“这淤血一时虽无性命之忧，在脑袋里久了，压迫了脑内神经。胡大夫最近时常觉得耳鸣眼花、昏昏欲呕，严重时，会出现幻影、听到幻听。考试之时，他又出现了这样的征兆。不只如此，因为淤血缘故，血气上涌、脾气暴躁，常常无法控制自己。为了证实这个判断，在为胡大夫把过脉之后，曾让人请来了胡大夫同乡好友，他也是这次参加杏林苑试的考生。”

这还是路曼声担任主考官以来遇到的第一件事，许多人都在好奇这位年轻的主考官会如何处置，也都在观望着她的表现。

这两日，路曼声在别人看来可说是按兵不动，迟迟未有动作。后续考生的苑试还在继续进行，并没有让这件事影响到这次苑试的召开。

复试第二轮，考生分批次进行，一共需要两天的时间。两天过后，等待放榜，有三天休息时间，也就是说前后一共有五天。

这五天里，用来处理胡姓考生的事，已经绰绰有余了。

该胡姓考生名叫胡一知，月中西山人，在当地颇为有名，赠汤施药，救治了不少贫苦百姓，深受百姓的爱戴。原本，胡一知并没有成为御医的打算，只想留在村中，用自己的医术来守护这一方百姓。

是村里人，集体鼓励他来参加这一届的杏林盛会。他是他们心目中最厉害的大夫，不应困于这一乡山水中，他可以做更多的事，让更多的人见识到他的医术。村里人就是怀着这腔挚诚，相送着胡一知来到了璐华城，并走入了那个在天下医者心中最神圣的殿堂！

与胡一知同时前来应考的，还有一位同乡大夫。路曼声自他那里，知道了许多胡一知的事。与胡一知所说的并没有什么出入，更为详细的是，是他这一路所观察到的胡一知的变化，更进一步验证了路曼声的判断。

当然，在这期间，路曼声也看过胡一知的卷子，也给陆戴等监考官看过。观点新颖，切入点独特，学识渊深，其医术上的修为让几位年轻的考官都有些自愧弗如。

胡一知谈到这份答卷，那是侃侃而谈，将自己心中的看法包括医术上的渊源、发展以及未来的展望说得是滔滔不绝，那样子，只要给他时间，他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这样的人，说他作弊，恐怕自己都说不过去。

虽是如此，若无确凿证据，要如何相信一个罔顾考场纪律、做了各种各样引人怀疑的行为、还和考官剧烈争吵的考生没有问题？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就算这边想要息事宁人，也做不到了。

先不说杏林盛会是公正严苛的，这样不了了之的行为只会让别人怀疑这场苑试的公正性。就是对胡一知自己，也想要弄个清楚明白。这不但事关医者的名誉，也作为一个人的尊严，绝不能承受这样的罪名，要不然还有何面目回去见月中的家乡父老？

就在这个时候，路曼声找到了证实胡一知清白的确切证据，呈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么说，是我们错怪胡一知了？”陆御医面露难色，显然是觉得事情大条了。

现在看来，查找出真相还不是最难的，难的是接下来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不行，就算知道这胡一知脑内有淤血，如何就能确定他没有作弊了？”戴御医大手一挥，说着不行。

陆御医皱皱眉，戴御医的顾虑他也知道，可路御医已经摆了那么多证据在那里，再纠缠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戴御医，有没有听过‘疑罪从无’四字？”

疑罪从无，用现代意义上的法言法语解释就是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的，应当作出证据不足、指控的犯罪不能成立的无罪判决。大尧的法律没有现代这般先进，《大尧律》不少规定也都体现出了这个思想。

“这个，我当然知道。”

“那《尚医律》第七条，戴御医还记得吗？”

“你这是在考我？”戴御医不满，身为一个御医，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尚医律》第七条是什么？

路曼声抿抿嘴，“《尚医律》第七条，御医乃至大夫的人格尊严受特殊保护，不得污蔑、构陷，若有违者，从重论处。”

虽然路曼声并不认为御医和大夫就该受特殊保护，但大尧国情如此。大夫是大尧最为崇高的职业，各方各面都体现着对这一行的尊重，在法律规定上更是如此。

“戴御医，路御医说得有道理，此事到此为止，还是想好如何善后吧？”陆御医劝着面上仍有不平之色的戴御医。

明知胡一知很大可能是冤枉的，还要定他的罪，戴御医此举，已然丧失了一位监考官的本分！

“你们真的想好了？”戴御医哼哼，几个热血方刚的年轻人，做事全凭意气，而不动大脑。

“吴主事，你怎么看？”路曼声看向一直未开口的杏林苑主事。吴主事在杏林苑多年，这样的事应该已是司空见惯了。

“回路御医，你是这次复试主考官，有责任维持会场考试秩序，保证杏林苑试的公正与顺利召开，更有必要维护每位大夫的名誉和他们对杏林盛会的认同与希望。”吴主事欠身，拱着手对路曼声道。

“我知道了，在这之前，我会如实禀告给崔大人，请他做出定断。另外，吴主事，我需要你帮我安排一下，胡大夫的治疗时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