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零七 西域战云

……

九月初十，神都城门口，班定远一行人已经正装待发，准备离开这个国度。

既然邦交的目的没达成，人家又下了逐客令，班定远自然也就不会继续逗留。

满载礼品的马车，早已在城门外等候，除此之外，还有八名姿色妖娆的舞姬，以及一位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眼含热泪跟家人做最后的告别。

杨朝宗看着女儿的仪态，心中是万分不舍，杨仙云也是脸色惨白，紧紧抓住父亲的手，不愿离去。

这一分别，此生基本无望再见，杨仙云将远渡重洋，前往那个“东夷之邦”渡过余生。

而那八名舞姬也是如此，这些都是富贵人家千挑万选出来，颇有才艺的女儿，却也是皇权的玩物而已，随时都能如物品一样外送。

杨朝宗强忍悲伤嘱咐了杨仙云几句，随后来到班定远跟前作揖行礼道：“班先生，小女自小未曾吃过苦，这一路还请您多多照料，让她少受些折磨。”

说罢，他命家奴奉上三百两白银，意图贿赂班定远。

但班定远却没有收：“请杨公放心，令千金乃我朝汉皇陛下妃嫔，在下岂有怠慢之礼，这一路自会照料，还请杨公放宽心。”

听班定远这么说，杨朝宗心中这才稍稍宽心。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在任上顶撞了泓霖，不但官位丢了不说，更是连自己爱女也要被送去海外蛮夷之地受苦。

他十分后悔，后悔就不该在大殿上与泓霖唱反调。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杨朝宗十分清楚，这是泓霖的报复。

终于，到了出发的时辰，杨仙云和那八名舞姬跟自己亲人做最后挥手告别后，便坐上了前往境澳港的马车，然后在那里出海去往未知的东夷之邦。

大队人马离开神都十里后，张邦华忍不住对班定远说道：“真是想不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我这样们回去陛下一定会十分失望吧？”

班定远一言不发，眼神死死盯着远处的山林。

“喂，定远贤弟，你这是怎么了？说话啊。”

良久班定远深吸一口气道：“这件事自然就不能这样算了，等离开南澳后，我打算去拜访下一个国家。”

张邦华一惊：“不回中原了？”

班定远：“金国君臣如此傲慢无礼，辱我国威，身为汉朝使臣，此事岂能就此作罢？

当年君士坦丁堡的危机，我都不惧，更何况一个野蛮无知国度？为了我大汉未来百年生计，

我必须要让金国为此付出代价！”

张邦华大惊：“我劝你还是少管这档子事！还让他们付出代价？怎么付出？不会以为因为这次邦交碰壁，就会让大汉不远万里远渡重洋与其开战？

醒醒吧，这不值当，他们野蛮，他们愚昧，那是他们自己的事，跟我们有何干？况且只是因为这样，你觉得兵部会同意发兵攻打南澳？

你知道这海上不比陆地，南洋各处属地花费了多少钱？班老弟，省省吧，这件事不是你我这样一个小小外交使节可以左右的。”

班定远眼神坚定无比：“所谓事在人为，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就不行，你只需要支持我，就足够了。”

张邦华眉头一皱：“看样子你是有打算了？让我怎么支持你？现在立马让岳将军把舰队从江户开过来对境澳港狂轰滥炸？”

班定远：“等出海后再跟你细说。”

当班定远出使南澳失败，准备拟定计划对金国展开报复时，汉朝的西域边境，再度卷起了战争的锋云……

从三月开始到九月初，这近六个月时间里，已成为汉军势力范围的贵孀国发生了这么几件大事。

塞班篡位后，因为荒淫无度导致暴毙身亡，而族长赛丹更是在两年前就去世，如此变故让贵孀高层境内出现了短暂权力真空，上演了一幕幕的宫廷政变。

在这场宫廷政变中，身为高层的买不马奇跟蔑不也同样身首异处，他们的相位被主张复兴激进派的阿旺跟达孽取代，同时扶植了同样支持激进政策的塞班之子，塞雷为新的国主。

按照与汉朝的协议，新君登基是必须要第一时间通知西域都护府，而后遣使入长安接受刘策册封。

然塞雷却已“国局未稳”为理由，并没有派使臣入长安递交国书。

而此时，白麒也感受到了来自大食的危机，并未对塞雷的行径加以深入调查，何况现在同时要应对勃律国的战争，也无瑕顾及这些琐事，便暂时按捺下来。

然而，贵孀新的高层对汉朝是极度仇视，当年白麒那一场屠杀所带来的影响至今未曾消弭，一直在等待时机报复。

恰在此时，大食发生军事政变，强大的倭马亚王朝被同样激进的阿拔斯王朝取代，这也让塞雷他们看到了希望，早已暗中开始与大食联络，希望借助大食的军队将汉朝在贵孀境内的军队全部驱逐出去。

而阿拔斯也早就想要将势力扩张到西域，贵孀的请求更是无疑雪中送炭，一面给予塞雷他们许多承诺，一面加紧招募军队，寻找与汉朝全面开战的契机。

同时，中洲地区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位于沙漠绿洲中的石国，打劫了拜塞帝国派往汉朝的商队，共计杀害商人二十三人，劫掠价值十五万银第纳尔的货物，死者脑袋都被插在木杆上。

此事一出，拜塞帝国高层立马对石国进行外交交涉，结果派去的使者也被石国杀害，原因竟是他们是异教徒对自己的主不敬……

这一来，可把已经长大的阿莱克修斯六世给激怒了，立马决定给予他们一个铁血教训。

但由于拜塞帝国现在刚与汉朝建交，还没有足够的武力去征服石国，故而请求驻守在小亚细亚以东一个叫“梯赫城”的汉军请求军事援助。

此时汉军刚在此地立足不到半个月，本不该展露武力，但驻军将领仔细分析局势后，还是亲自带着三千武装到牙齿的汉军铁骑向石国发起了战争。

结果不出任何意外，这一战并没有打败石国，而是直接灭掉了石国。

其实石国这样的小国，灭了也就灭了，其体量甚至不如塞外草原一个稍微大点的部落。

但接下来却发生了一件非常过分的事，那名汉军将领不知出于什么原有，京师直接下令屠光了整个石国平民，更是把石国王室一网打尽，杀了个血流成河，仅石国王子辉因为不在城内而逃过一劫。

王子辉永远也忘不了那名汉军将领凶残的面目，把他的模样和名字牢牢映在脑海中。

这名汉军将领名字叫做高禄芝，拥有汉籍的东部草原胡人，早在刘策登基前就投效在牧族军中效力，多年来靠军功升为到了少将军衔，如今更是肩负汉朝军民在中洲商道的安全。

而王子辉在灭国后，立马投奔了大食，将石国被灭的原因全部归咎在汉军残暴之上，只字不提是石国卑鄙无耻打劫杀害拜塞外使以及商队，此举也正好被阿拔斯拿来为东征舆论造势。

“石国热情好客，用最美的酒，最肥的羊，款待来自东方的客人，不想这些卑鄙的东方屠夫，在酒足饭饱后直接杀害了石国上下五万军民！”

这是阿拔斯为了组织军队对汉朝开战的舆论宣传，让几十万大食士兵愤慨万分，决定要剿灭汉朝这个野蛮的异端。

然而哪有什么酒足饭饱？哪有什么热情款待？高禄芝可是堂堂正正从正面击败了石国。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平民相信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