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基因邪徒

域雅邦，灵霆市。

一大片矮楼连成一片，几片琉璃瓦点缀在淡黄的土墙上，有的房屋顶上长着野草，窗户外晒着各式的衣服，处处都充满着岁月的痕迹。时代的影子仿佛消失在此处，除了几块巨型投影广告区，遍地都是几个世纪前的风格与生活方式。

……

远处，黄队站在一个小山坡外，叼着雪茄。川子迈着修长的美腿，黑色超短裙边显露着柔美的曲线，文杰跟在她的身后，两人来到队长身边，“这边以前是棚改区，本来星球的土地政策可以让这些原住民大赚一笔钱，可惜天空城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土地被肆意扩张了数十倍，土地价格暴跌，最终迫使有实力的住民纷纷离开了原有的地方。”

川子的眼眸浮现出远处的影子，晾晒的衣服在风中微微飞舞，偶尔墙边的水洼也会带来些许涟漪。

“我们根据之前的诉讼资料查到了这里，李根霆跟他父亲李玉曾经就住在前面这一片矮房片区中。”

张硕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一代富豪跟基因技术大亨就住在这种地方？”

“或许与他的童年有关吧，据说，李玉从小失去了父母，被家人所唾弃，是一位邻居将他养大，后来那位邻居失业了，也就搬到了这边，李玉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的。”

“或许就是环境产生了恨吧，这种怨恨最终让李玉在人身上展开了基因修改，年少时的背叛亲离让他的内心产生了扭曲，怨恨的种子渐渐发芽，他恨那些没有善待好亲人的败类，也恨世间虚伪的温暖。或许他觉得只要当人们失去了财富，才会显露出原本的样子，这或许就是他喜欢呆在这里的原因吧，劫富济贫，却取之无道。”

环境能改变人的所有，这便是因果。佛门曾言，一切法皆是依因果之理而生成或灭坏。因是能生，果是所生。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诸如人，诸如李玉，现世所作的善业或恶业，这一世就显现出果报，甚至于很快就得以应验。

“可惜，这世间，有什么人能说自己完全没有破道呢？”黄队打破了一言不发的势头，抿了抿烟头，“走吧，去他家里看看。”

李玉的家就在这片破矮楼内，黄青色的房墙脚，长着不多不少郁郁青青的野草，很难想象，一位曾经的百亿富豪居住在这种环境中。

走入屋子，里面倒是略显优雅，小湖，假山应有尽有。一条石板小路通向小湖中的凉亭，昔日基因大亨遗子李玉李根霆一个人就坐在湖心的凉亭中，倒着四杯茶，仿佛早就料到有人探访。

“上面来的吧？” 李根霆仰了仰头，看着远处天空那座高耸入云的天台，望着走进来的黄队说到。

灵庭市就位于第四天空城不远，自然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天空城的柱子，傍晚的余光中，千层高的支撑柱亮着明亮的光芒，不少飞行器在云层与地面之间穿梭。

黄队不置可否，“喝点茶吧” 李根霆又添了一个茶杯，慢慢地洗着，显然之前并不知道张硕这个新人的加入。

黄队倒也不客气，拿起来一饮而尽。

“怎么又想着来我这了？你们知道，当年的事，我这不会再提的。”

“老勇死了”

李根霆拿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茶汁不少都流在了外面。

“到是个可敬的对手” 李根霆抬了抬头，叹了口气，望着云端之上的天空城，足足看了半分钟。

张硕看到这皱了皱眉，他是研究心理学的，看李根霆的动作，或许情理之中就把他的嫌疑给排除了，当然，探案不会这么简单。

“当年的事，是父亲的禁忌，有什么还是尽量绕开说吧。”

黄队还未开口，性格直爽的川子就率先发问了，“你能交代这几天去哪了吗，另外，还需要你的通讯器做个调查。”

李根霆倒未显得慌张，笑眯眯地看着川子，“据我所知，没有证据就去搜查通讯器是非法的，但既然川子小姐开口了，那么还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希望你们还是以后少来这里。”

说着便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纽扣大小的通讯投影器，递给川子，但手被黄队在空中按住了。

“不必！”

黄队皱了皱眉，回头撇了川子一眼，似乎对川子过于直爽有些不满。

“不知道李先生能否讲讲当年基因的事情呢？”黄队想着转移话题，直击李根霆的痛点。

“这些事情，警方或许比我更清楚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一点容我不想再提了。”

“你似乎对当年很不满”

李根霆笑了笑，茗了口茶，并没有被黄队套话。

“事实上，我也对当年耿耿于怀，你们李家，我知道不过是当年的牺牲品。”

听到这，李根霆的眼角动了动，但还是未开口。

“你很不满，对吗，家人的离去，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变成过往云烟了。”

“你父亲当年可是基因科技界的第一巨头。”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李玉倒也没生气，淡淡的回应着，仿佛一切都已看淡。

“你信佛吗？知道佛，有因果吗？”

“就因为因果，上天就要夺走这一切吗？”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看似早已看淡的李玉突然沉默，流下来点点泪水。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因果，存于凡事，也存于世事。世事难料，因果皆存。

“基因是人类的大忌，也是外族勿动的逆鳞，即使当年你父亲并未有那场浩劫，联邦审判庭也足以定他的罪。”

联邦审判庭，是联邦成立元年成立的，负责全联邦最高等级的案件审判，是联邦的最高权力部门之一。

当年轰动世界的基因大案“炼狱行动”便是在那里进行审判的。

黄队见李根霆不愿多说，便起身准备离开，“其实，只有我能够帮你，不管你信不信，或者你看，还有人愿意花时间来问你吗？”

李根霆望着张硕三人走出院子的门槛，唯独黄队落在后面，茗了口茶。

“当初基因确实可以改变人，不让它继续下去，是这个的意思”，说着，李根霆手指指了指天。

黄队撇了一眼，全身颤抖了一下，仿佛若有所思。

黄土坡外，两艘警用光子摩托船静静地飞走了，留下点点光束。黄楼的土墙外，李根霆望着众人离去的身影，满头的黑发中带着零散的白色，在晚风中飞舞。

直到众人离远了，李根霆才转身返回院子中。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划过天空，坠入他的房间，电光剑准确的劈在了他的身上。

“这么多年，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李根霆身上看似普通的衣服突然裂开，皮肤瞬间变色，散发出无尽的金属光泽。

“全机械人？有意思”黑衣人一击未成，脚底飞行器的火焰的喷射而出，拉开与李根霆的距离，退到假山后。

李根霆此时已经完全反应过来，全身除了头部仍保留着部分人族特征外，全身都被漆黑色的金属铠甲包裹着，胸口处闪烁着刺眼的蓝光，身躯别的关节处透着点点浅蓝色的幽光，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丝毫不像一个中老年之人。

黑衣人静静地悬浮在远处，突然脚一蹬，身后喷射器火焰大放光芒，朝着李根霆直冲而来，手中的电光剑闪着一条刺眼的光线，拉进与李根霆的距离。

李根霆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意识一动，铠甲旁亮起一圈蛋壳状的护身罩，黄色的浅色罩膜上点着些许涟漪。

“圣级护身罩？呵呵，不愧是曾经的小少爷呀。”黑衣人发出阵阵狞笑声，但脸上的黑色面具让人依旧看不到他的真容。

随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李根霆马步一张，举着手中与黑衣人同样的电光剑迎向了黑衣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突然将电光剑一丢，背后四圈金色的光圈显露出来，散发着神圣的光芒，整个人气势暴涨，手臂原本黑色的衣服破碎而开，露出一个布满金色鳞片的手，锋利无比。

“你居然……”

“呲——”手臂直接穿过了金色的圣级护身罩，直刺李根霆胸口的蓝色光圈。李根霆举起双臂抵抗，却茫然发现金属手臂刹那间破碎而开，一道金色光芒直接刺入了蓝色光圈，穿透了他的胸膛。

尽管成为了全金属人身体是没有痛觉的，但蓝色光圈是全身的枢纽，提供着脑部的供电与供养，一旦破裂，除非尽快医治，否则便会陨落。

李根霆不愧是昔日基因巨头的少爷，所着的铠甲功能非凡，供电枢纽被破坏，脑部的备用电池立刻启动，将大脑直接速冻保存起来。

可是黑衣人岂会给李根霆这一活下去的机会，金属鳞片的手臂朝着李根霆的大脑部分狠狠一击，彻底断了李根霆的生机。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伴随着李根霆的黑色金属铠甲重重地倒下，黑衣人也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

摩托飞船中，黄队与张硕坐在同一艘船上，黄队负责监督自动飞行的路线，张硕则掏出投影影像，静静地观看李根霆今天的回答。

整个影像中，除了后面留下泪水的一幕，整个过程面部表情十分平静，是的，出奇的平静，仿佛所讨论的事情不是丧父之痛，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手指始终按在茶杯上，并没有过多的心理学动作，这对专修心理学的张硕非常不友好。

张硕将头靠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望向窗外。

“你是不是觉得根霆今天没什么问题，很苦恼是吗？”黄队仿佛看穿了张硕的想法，出其不意的问道。

张硕苦笑着，“还是办公室的空气悬浮椅舒服”，对黄队的问题也没有否认。

“还是年轻人啊，很多犯罪分子都是如此，表面平静甚至委屈，但所犯下的罪行却罄竹难书。你主修心理学的，有时候可以将它放下，去看人，看事，单纯的看其表面，或许会有新的收获。”

张硕点了点头，看向夜空中璨烂繁华的天空城，星罗棋布，灯红酒绿，与天空城之外的别的城市天壤之别。

“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我当时还是勇教授的学生，甚至连学生都不算，打杂的，当时还有两个师姐，平常案件不管多大，勇老都会带着我们完成，可是，唯独这一件不同。”

“听师姐说也是如此，勇老一个人接下了这个案子，并且禁止我们参与，当时我们都还挺生气的”，黄队说到这，笑了笑，眼睛也随之湿润，“后面凭借着货运飞船一个去往外族领地的飞船，查到了一个婴儿，而这件货物本身是基因巨头延光科技集团所属的，也就是李根霆父亲李玉担任首席执政官的集团。也就是凭借这一秘密线索，警方突击了位于不安纳德星的集团总部，找到了十多位被参与基因改造实验的婴儿，但是却没有在现场发现任何线索，甚至那十多个婴儿的基因当年也没查出有何不同。”

“案件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匆匆定罪，主犯十多位，包括李玉跟李根霆，当年参与联邦审判庭的所有非要职人员都觉得有问题，而恰恰这个案件却是直接从联邦总部派来的法官与陪审团，又碍于勇老的权威，大家都没有说出来。”

“联邦直接来人？”张硕终于提起了兴趣，望着黄队询问道。

“是啊，联邦的人啊，普通百姓哪里见过真正的联邦官员，联邦十六颗行政星，蓝星上的联邦官员偏偏最少，基本深居简出，甚至星球上还有没有联邦高层都是个未知数。”

“就如同川子看到蓝星地表生活的区域叫‘下区’，生活的人叫‘下区人’一样，联邦十六颗行政星又分为母星与子星，上面的人同样称呼我们蓝星人为‘下区人’，言语中带着多少贬义与偏见，可怜我们的文明就从这颗星球发展的，而刚刚所说的不安纳德星就是一颗母星。”

黄队眼神也透露着无奈，苦恼于人族为何本末倒置，放弃了生存了万年的蓝星，是这颗星球上的穷人与下民太多了吗？

“当今联邦圣明，人族强盛万年难遇，圣明是不会放弃我们这颗星球的。”精通心理学的张硕岂会不知道黄队言之意处，开口安慰着，但心中同样有所想法。

试想！联邦七大宇宙舰队，横扫八荒的存在，踏破多少星空，可偏偏几乎都不在文明起源地蓝星外，除了蓝星附件星系黄日系布置了第一宇宙舰队外，最近一支宇宙舰队据传都在数千宇宙单位外。

宇宙单位，是光子飞行器利用人造空间虫洞进行一次基本空间跳跃的单位，是2388年著名科学家布拉森所创，相当于数百年前第一代宇宙飞船航行近三千年的距离。

而也只有第一宇宙舰队距离蓝星部署在一个宇宙单位内，但蓝星上的普通人也几乎没有见过宇宙舰队的影子，只是偶尔全星性新闻内会露出宇宙舰队的部分片角，但依旧是宏伟、透露着难以让人想象的强大。

“或许联邦是遇到了麻烦了。”黄队若有所思。

“是什么样的敌人可以让联邦遇到所谓的麻烦呀？”

是啊，联邦最近四十多年来，踏平月影族，奴役精灵族，与安息族、登罗斯族、杜尚别族都签订了极有利于联邦的割地停战协议，让联邦威名大震，让人族享受着万年来从未享受过的自豪与喜悦。

四十年来，无不是联邦舰队炮击敌人星球、完成侵略、取得胜利的消息传来，目前被人类所发现的所有外族都在人族的科技车轮中瑟瑟发抖，无一不是被轻松击败。

或许就是胜利的果实太过于圆满，无数的人族中的权势贵族远赴他乡，建立一个个更为崭新的星球。

但或许，也就是这样的果实太过香甜，以至于让人族忘记了宇宙中可能存在的威胁，沉迷于过去的胜利无法自拔。

黄队仿佛突然理解李根霆最后那句话的意思，看了看目光瞥向窗外的张硕，终究没有开口。

一路无言。

……

张硕刚回到了办公室，便看见各自倒塌在舒服的空气椅上休息着川子、文杰两人。两人看见队长进来，连忙调整好坐姿，恭喜着张硕这个新成员圆满完成了首次前往侦查的任务。

随后川子在队长的满脸“期望”中，嘟着粉红的樱桃小嘴，拿着四块药片大小的速食片，放入开水中一泡，顿时药片迅速膨胀、变软，变成了四份可口又营养丰富的佳肴。

随后又在三人满脸更加红润的“期待”中，将三碗佳肴端到了他们的桌上，唯独对着黄队狠狠踩了一脚。

就在众人吃着热乎乎的饭食时，自动屏蔽门突然打开，走进来了一个婀娜多姿的美人，白色的连衣裙下是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衣服内顶着雪白的双峰，在外露着令人遐想的曲线，性感无比。

“黄队，您要的法医科详细检验的结果来了。”

黄队看着递过来的芯片，连忙插入自己的通讯投影器中，刚看了一眼，不禁脸色勃然大变。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