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意

就在他低头失神时，一下子和秦小六平静中透着几分诡异的眼神对上了。

秦小三心里蓦然一惊慌。

他终于知道了是哪里不对劲了。

秦小六，他的六弟弟，除了最开始的想要逃离，被秦小二一把推倒在地后，就一直沉默不言了。

再亲眼看到那一只只细小的蛊虫顺着伤口，一个个钻进他的身体内，在他身体里蠕动时，他依旧一言不发。

完全不同于那些被种入蛊虫时鬼哭狼嚎，叫声极为凄惨的人不同，秦小六就像感觉不到痛觉似的，平静地不像一个六岁稚童。

似乎是察觉到了秦小三的失神，秦小六黑漆漆地眼眸盯着他，扯了扯嘴角，竟是笑了一下。

就是这个笑容，直接把秦小三吓得摔坐了地上。

秦小三脸色瞬间白了，他仿佛是看到了一个来自地狱恶鬼的人在向他招手。

等他再回神时，秦小六又重新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如蝶羽一般遮了眼底的情绪。

秦小三的心松了下来，方才一定是他的错觉。

小六平日里便很少说话，兄弟姐妹们无论谁欺负他了，他都是一言不发，这一次，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秦小三在心里自我安慰，可他的动作是怎么也进行不下去了。

秦大以为秦小三是心软了，冷哼了一声，讽刺道：“小三，你这又是顾念兄弟情了？”

说着，便推了秦小三一把，将秦小三推出了圈外。

“小三，你可别忘了，小五那日死的时候，你是出手最狠的那一个，这个时候装什么兄弟情深？”秦小二这时候也开口补充道，语气颇为不屑：“难道你是觉得我们的六弟弟长得如同小仙童似的，不忍心动手？”

秦小三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到秦小二再次说道：“啧啧啧，其实说实在的，若不是父亲吩咐，我还是真不舍得这么好看的弟弟手这种罪。”

秦小二伸手，还想摸一摸秦小六那如雪团一般精致白皙的脸庞，可这次，秦小六不由得她了。

秦小六忍着浑身的痛楚，挣扎着站了起来，他艰难抬头，此刻，他的眼神已是极为的厌恶和嫌弃。

对于他的这些兄弟姐妹，多碰他一下都是极度恶心。

他用着简短而又刻薄的话，冷声道：“别碰我，脏！”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秦小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不是来自父亲，不是来自其他人，是来自她最瞧不起的弟弟身上。

她亦是在兄弟姐妹面前丢了面子。

几乎是下意识行为，秦小二一个甩手，一个巴掌就响响地落在了秦小六脸上。

一瞬间，秦小六白皙稚嫩的脸庞就多了一个巴掌印。

秦小二是半点没留情，秦小六觉得自己刚刚长出来不久的一颗牙被秦小二打得松动了。

他头晕目眩，嘴里浓厚的铁腥味更让他神志有些不清。

秦小六真的太虚弱了，常年的食不果腹，如今体内又被种了数只蛊虫，又被秦小二扇了一巴掌，他的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然后就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彻底昏倒在地。

“阿杳，你觉得冷吗？”

夜姝凰正听着认真，宁翌辰冷不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她有些不清楚，宁翌辰说得这个冷，是指他过往的那些事，还是说他们如今在雪地里这个情况。

但夜姝凰并没多问，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轻声回应道：“有一点。”

宁翌辰垂着眼眸，低低地笑了，提及过往，似乎并没有影响他如今的心情。

“那我们先回阿杳你的住处，左右今夜我们都睡不着了，我一次性说完。”

夜姝凰亦是轻轻一笑，她点了点头：“好。”

宁翌辰将夜姝凰的身子板正，低下头，拢了拢她的衣襟，将披风系好，动作轻柔，眼神更是温柔。

做完了这些，宁翌辰重新牵起她的手，往夜姝凰的住处走去。

阿杳的寝宫，他不知走了多少次，早已是轻车熟路。

说回宁翌辰过往的事。

秦小六再次醒来时，是睡在一个柔软温暖的睡榻上。

他一睁开眼，入目的，便是秦小三那做贼心虚，鬼鬼祟祟的脸。

秦小六刚准备张嘴，就被秦小三一把给捂住了。

他压低着声音，极为小声说道：“小六，我这次是偷偷跑来看你的，要是被父亲发现，我不死也会脱层皮，你千万不要声张。”

秦小六没做任何动作和表情，只是依旧用着黑漆漆的眸子盯着秦小三看。

看得秦小三心里一阵发慌，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小六，你答应我，我就松开你。”

秦小六依旧没回应，就在秦小三准备放弃时，他终于点了点头。

秦小三欣喜若狂，急忙从秦小六身上退了下来。

他此刻换上了一副难过又充满歉意的眼神望着秦小六：“小六，对不起，都怪我当时没拦住大哥二姐姐他们，害的你受了那么多苦。”

秦小六其实很想笑，但他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只能勉强弯了弯眼睛。

他虽然只有六岁，但他并不傻，不仅不傻，反而极为聪慧，说是睿智似妖也不为过。

从前隐忍，只是对他的那些手足还抱有希望，可经过秦小五和那件事后，他是彻底瞧清了手足的真面目。

他不会再抱有希望了。

“这是父亲的意思，若是你不照做的话，可能我的下场会更惨。三哥哥，我不怪你。”

秦小六躺在床上好几日了，可身子还是很不舒服，他艰难地爬了起来，靠在了床头旁。

原本这话听着，是让人觉得安心的。

可秦小三听着一些话，心里那股不安感愈发加剧了。

不，他绝不能让事态如此发展。

“小六，你别这么懂事行不行？你才六岁，三哥哥不希望你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三哥哥宁愿你来骂三哥哥，也不愿意你来如此体谅三哥哥。”

“小六，是我太软弱，护不住你。我真的对不起你，你就骂骂三哥哥，也让三哥哥心里好受一点。”

秦小三似乎是要哭了，对着秦小六充满歉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