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用户中心
懒人小说 > 奇幻 > 青川旧史 > 第九百四十六章 烈焰

第九百四十六章 烈焰

书名:青川旧史 作者:梁语澄 分类:奇幻 更新时间:2023-02-03 00:09:10

春夏秋冬,周而复始。

阮仲的外伤好全是在四月下。此期间朝朝当真不出门,每日小尾巴似地跟着娘亲转悠,分明帮不上什么忙,却是随时都想搭把手,生把阮雪音要“严加处置”的心给磨没了。

“人家自己罚自己,看你还有什么话说。”阮仲笑她。

阮雪音无奈又好笑,“你没见她昨日捣药泥的模样,从头到脚在使劲,脸都憋红了。”

两人都常日带朝朝,一说便有画面。“小脸上的肉跟着抖吧?”阮仲合不拢嘴。

阮雪音猛点头,“我差点笑出声。”

竞庭歌这些日子为新策略费脑,来问阮雪音给人敷完药了没,好一起探讨。近门前听见这两人谈笑风生,再一望阮仲满面含春,当即折身,老母亲般的得色挂了一脸。

慕容峋瞧见,连拖带抱将人弄进房间,“人家相处相知,要你高兴得这样。”

她笑得当真甜,比与他在一起时更甜。

竞庭歌心情好,由他揽着腰,伸出食指一下下点他胸膛,“你懂什么?这媒是我做的,做了十年,总算要成了,岂止高兴,简直大快人心!”

慕容峋被她说得也嘿嘿笑,“真要成了?”

“没这么快,但势头是好的,明年可期。”

慕容峋长舒一口气,“好啊,他们俩若能定下,咱们这山居生活便彻底踏实了。”

竞庭歌稍默,想及他前夜梦话,“你真踏实?”

慕容峋一怔,咧嘴笑开,“踏实。”又凑近她耳垂轻咬,“孩子们在隔壁午睡,你这会儿依我便更踏实了。”

入夏之后,六个人一起下山采买了一次。

如常戴笠帽,只两个孩子露着脸,本以为万分不打眼,谁料朝朝和阿岩这四五岁的容色已能吸引许多注意。

——五官本就精巧,又都肤白胜雪、眸亮如星,终年受山林云雾熏蒸,更自带一股子不同凡俗的仙气。

“走了,看什么呐!”一妇人招呼家中小儿。

那男孩也就不过六七岁。“她真好看啊。娘你看!”

妇人打量一刻,许是觉得旁边的看护人个个头带笠帽、不好招惹,拉着儿子匆匆走了。

“抱起来吧。”阮雪音三年没出过门,实在紧张,哪怕知晓顾星朗远在天边、更开了后宫早将她抛诸脑后,仍是警惕,拉一拉阮仲衣袖。

阮仲便将朝朝抱起,笠帽的沿遮住孩子小半张脸。

“娘亲,方才那个哥哥夸我好看呢。”朝朝双臂环牢阮仲的脖子,歪过去对阮雪音道。

“嗯,你是挺好看的。”阮雪音中肯答,拢一拢面纱。

朝朝嘻嘻笑,“因为娘亲好看,我像娘亲。”又去捏阮仲的脸,“舅舅也好看。”再转头向另一侧,“阿岩也好看,姨母也好看,姨父也好看。我们怎么都好看呀!”

不到五岁的孩子,还是傻话多,几人被她逗得发笑。阿岩也已在爹爹怀里,两个孩子隔空拉着手,咿咿呀呀相互逗趣,好不热闹。

当日逛了市集,买了山里找不到做不出的用度,竞庭歌原要带孩子们进一回食肆尝鲜,阮雪音为谨慎故制止了。回家途中,林道上,碰见一只小野兔,孩子们吵着要抓回去喂养,两个娘亲好说歹说山里随处可见、便放人家自在,总算说通了,那兔子竟一路跟。

“有缘。”阿岩一贯惜字如金,凡张口必是箴言。

“我们阿岩连‘有缘’都晓得了!”竞庭歌将女儿从慕容手里接过,贴脸蛋贴不够,“何谓有缘呀?”

“娘亲,爹爹,阿岩,朝朝,姨母,舅舅,”阿岩挨个儿指一遍,“在一起,”又扭头指那只兔子,“如今再加它,就是有缘。”

“好女儿,说得好!”慕容峋抚掌大笑。

众人皆笑,阮仲偷瞄阮雪音。

阮雪音感觉到了,回视,抿了抿嘴。

一场连绵数日的细雨后,九月,蓬溪山的秋如约至。

小野兔个头渐长,毛色渐亮,每日跟着两个小主人蹦跶,从未走丢。

慕容峋和阮仲每日切磋武艺,一北一南,打法、兵器皆不同,倒是相互助益、各有精进。

满山层叠的青绿变深,只少许开始转红转黄,阮雪音和竞庭歌的探究也已走到“穷途末路”。

百余张神光,一纸对阿塔那方石块的描摹,一幅绣青金线条的黑色绉纱,几张河洛图的残页,以及旧时关于上官宴的一些莫名其妙的场景:

和竞庭歌在蔚南文绮家门口走麦田、挑麦穗。

和阮雪音在信王谋逆期间、鸣銮殿偏殿,说起“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样闭门造车不行,得再去一趟寒地。”竞庭歌结论,“那雪光,你亲自看一看,最好当场睡一觉,看能不能梦见点什么。”——明夫人与听雪灯的真相,因与此题有涉,阮雪音告诉她了。

“你不如直接去苍梧找上官宴问。”阮雪音打趣,“用美人计,他肯定中招。”

竞庭歌意兴阑珊,“那你一样可以。他也喜欢你,亲口承认过。”

真是老了,阮雪音完全开得起这种玩笑,“我可没你那么想知道,犯不着。”

竞庭歌正色,“去一趟吧,慕容可以直接领路。三年没出过远门了,带孩子们长长见识也是好的。这一路越走越偏,又是严冬,遇不上几个人,你大可放心。”

十二月十六他们出发,昼伏夜出往东北行,走竞庭歌一早筹划好的路线,也即西边两国交界处崎岖地形间的“空子”,从祁入蔚,直奔寒地。

带着年幼的女娃娃,所谓“直奔”其实也并没有多快。入蔚境那日就已岁末了,一行人干脆找了间干净的村舍,给够了银钱,吃了顿团年饭,夜里挤在一张大榻上守岁。

榻以石砌,底下烧着火,极温暖,两个孩子偎在其间,不到丑时便先后睡着了。

再是边走边玩儿,赶路加带孩子毕竟累,竞庭歌可以肆无忌惮靠着慕容峋,很快也入了梦。

待慕容峋亦阖眼,寂静房间里只阮雪音和阮仲还醒着。

阮雪音在看那唯一一扇窗的外面。

“不想睡?”阮仲轻声。

“今晚该有雪,我想等一等。”

“北国的雪是值得等。我也赏赏。”

阮雪音一笑,转头看他,“没等到可别怪我。”

屋内半黑,月光堪堪照出人的轮廓,更令这一笑倾国世无双。

“你观天象,从不出错。”阮仲这般说,微倾身,靠近寸许。

阮雪音便下意识往后移寸许,牵动被子,惹朝朝翻了个身。

阮仲笑起来,随即郑重:“我不会。以后除非你同意,我都不会。”

阮雪音垂睫。

阮仲又伸出手,很慢,似在等她同意或不同意。

持续无声,他遂轻轻覆上她的手,“今晚若真落雪,若你我一起等到、看到,”他稍顿,以此强调后面的话:

“我们就试一试,好吗?”

北国的夜半风,同样很轻地吹起来。

室内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以至于阮雪音真觉得外头响起的只是风声。

“雪音。”阮仲先抬眼。

阮雪音便也跟着抬眼,看见不大的窗框内,半透的窗纸间,窄窄一条缝隙中,莹白的雪絮子正由少变多,由小变大,飘飘洒洒。

两人同望那一隙天地间并不真实的盛宴,良久。

然后阮仲转头,看着她微笑。

蔚国正始三年,照岁之夜大雪。阮雪音心道。明晨再睁眼,是白茫茫、新崭崭的又一年。

这夜她睡得安稳,且无梦。

天亮后被孩子的欢叫声吵醒,是朝朝和阿岩开始玩雪堆雪人了。

山中年年有冬雪,却没有北国这样一望无垠的雪原。

两个孩子穿着厚袄,小粽子似地在雪地上跑,跑着跑着摔一跤,爬起来接着跑、接着摔,可爱极了,阮雪音倚在门边咯咯笑。

“说好辰时出发,她们答应了。”竞庭歌道。

小孩子的答应哪能作数,到该走时,必定拉拉扯扯还想玩儿。

“新年,难得,她们若实在想多玩一会儿,就午饭后再走。”阮雪音道。

竞庭歌轻笑,“接下来一路可都是冰天雪地,还怕没得玩儿?”

纵有车马,纵有慕容峋这地头蛇与阮仲多年往返北国的老道,冰天雪地依然比预料中难行。

或也因他们所选路径多隐蔽,本身不好走。

一月初七,队伍陷入第一轮困乏,主要是孩子们累着了。几人稍作商量,决定歇脚,找到一处洞穴,铺了干草支了火堆,又将带得齐全的一应用度都拿出来摆好,倒很有些家的温馨。

天黑前慕容峋找到一处热泉,说夜里太冷,可以明日正午带孩子们去泡浴。

朝朝和阿岩兴奋得好晚才睡着。

北国的冬总是值得信赖,第二日如常大晴天,正午确比早晚和暖,竞庭歌与阮雪音便收拾好换洗衣物带着女儿们前往,慕容峋和阮仲就在热泉不远处盯梢护卫。

茫茫雪林,袅袅白烟,至寒方觉至暖,入水后连孩子们都安静了,专心享受热流遍全身。

“不错吧?”许久竞庭歌开口问,仰着脖子,头枕岩壁。那年在寒地夜夜以热泉泡脚,她告诉过阮雪音。

“若说北边有什么值得我动心思搬过来,大约就是这雪地热泉吧。”好一阵阮雪音方回。

“我也是!”朝朝道。

“我也是!”阿岩道。

四人皆笑,大大小小莹白的肩头跟着在水面晃,晃出涟漪圈圈。

“也别泡太久啊!”遥听见慕容峋招呼,“尤其孩子!”

“泡久了亦晕眩。他倒是行家。”阮雪音赞许,“咱们起吧,总归要住几天,明日再来。”

“你是凭医理修为,他是凭经验。”竞庭歌答应着,伸手牵阿岩。

热泉边由爹爹和舅舅搭了临时的帐子,四人在里头穿戴整齐,再出现时个个容光焕发——原本被寒天冻透了的瓷白脸颊,尽透出红扑扑水当当的霞色。

“可算轮到咱们了!”慕容峋一拍阮仲,“走!”

娘亲们遂带着两个孩子林间嬉闹,捡松果等他们。

“肉是不愁了。”阮雪音道,昨日狩猎有获,“一会儿得再找些可吃的冬果。”

“能有么?”竞庭歌表示怀疑。

“照理该有。”阮雪音的照理都是书本所学。

竞庭歌想了想,“照理是该有。”

“一会儿分头行动吧。一队带孩子回去吃午饭,”泡浴又玩乐,该饿了,“一队去觅果子。”

“那我们带孩子吧。找果子,你比我在行。”

日色大灿,光透林间反射皑皑积雪,是比雪光与日光更亮的白。

阮雪音纵观周遭植被,已看好了一片地方,与阮仲径直往那头去。

有陡壁须攀,他便先上去,伸手再拉她,人拉上来了,却不松手。

阮雪音第一反应是抽手,终没有,由他握着。

这样手牵手漫步的画面,十几年来无数次出现在阮仲的梦里。

而雪原晃眼,掌中柔荑微凉,更让他如坠少年梦,许久没缓过神。

“应该就是这片了。”

她声音响起,他方醒转。“哦,那开始找吧。你刚说会被雪覆盖住是么?”

阮雪音看着他。

阮仲才反应仍紧紧握着她的手,令她无法行动,一窘,放开。

这人傻气起来真不逊慕容啊。阮雪音未免好笑,捡了根树枝开始翻找。

红艳艳小圆果乍现在茫茫的白里,有些刺目,格外好看。两人惊喜,对视一瞬,继续翻找,越来越多。

薄薄外皮有些皱,整体倒还饱满,应该果肉尚存、汁水尚在。

“哪儿来的?”阮仲问。

阮雪音往上指,阮仲抬眼,只见半枯的树枝交错,仍是不解。

“天上掉下来的。”阮雪音便逗他。

阮仲这才反应是那些树枝结的果,大雪之前掉落,未及枯萎,被积雪封存。

他扑哧笑,喜欢她这般与他玩笑。“能好吃么?”

阮雪音捡一颗掌心轻搓,放嘴里细嚼,“唔,甜的。”

阮仲只觉又看到了她六七岁时模样,冷静**之下,也不过是个小女孩。

“你也尝尝。”阮雪音又搓一个,递过去。

阮仲稍思忖,微张嘴。

阮雪音稍犹豫,送到他唇边。

果子集齐,包袱打好,两人原路返回。

又经早先陡壁,阮仲先跳,站在底下接应。

阮雪音万分小心,尽力不生旁的枝节,奈何往下比往上更难,冰雪又滑,落地时仍免不了被他双臂护住、横抱入怀。

他没立时放她下来。

“已至平地了。”阮雪音只得开口。

几里之外,小队骑行人马停驻,因哨探回报,前方有人迹。

赤棕的奔霄傲立白雪间,如一团烈火,其上坐着的人眉眼如工笔雕琢,面似寒冰。

——是这几年陛下常态,处理政事时、面对臣子时,早无从前温和模样。纪齐也是此番随行才发现。“大致什么人?”他问。

“倒该是百姓,还有孩子,只不像当地人。”

“陛下,咱们此行机密,不宜打草惊蛇。”纪齐转而向顾星朗。

顾星朗正眯眼眺雪原,嗯了声。

却在下瞬间被一点绛红撞破视野。

火焰般,自不高不低的一处下移,被一点青黑接住,定睛再看,方可猜得是一男一女。

因那虽不分明却能大致判断的姿势。

“是他们?”纪齐也瞥见了,问哨探。

“是!”

“陛下——”

“带过来。”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启体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